“阿尧哥哥,为什么母亲要说我,可是阡阡真的很喜欢这个鹅卵石啊!我把它送给你好不好?”
女孩眨动着明亮的大眼睛,将一枚精致的石头捧在小小的手心,视若珍宝的捧到他的面前。
“这些石头,怎么比得上镇国公府内的珍宝玉石呢?”他摸着阮阡陌乌黑柔软的秀,口是心非的说道,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小小的女孩听到他的话之后,眼睛湿润,撇了撇嘴角,默默地将鹅卵石扔掉。
是他,偷偷的将石头捡了回来,像个贼。
那些玉石,当然比不上他的女孩。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了。
石头冰冷的触感让莫念的心渐渐冷静下来,他漠然的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又是一年秋风瑟瑟,黄叶纷飞,桑淦城的城墙一如既往的宽厚高大,被无数层血液染成黑红色,战事纷飞,血染沙场,唯有这座城池屹立在此处,古往今来从没有任何改变。
火红的骏马停驻在城门口,林熙下马,眼底无尽哀伤。
沧澜默默地走在前面,林熙跟在他的身后,两人后面还有数不清的熙南铁骑,就下了马,面色凝重的跟在他们的身后。
终于,沧澜停在一处矮坡,目视前方。
“是这里?”
林熙轻声问道,望着他停下的地方,光秃秃间隔着几棵歪歪扭扭的抗旱的树木,树下铺满了枯黄的树叶,似乎微微隆起了一个小土堆。
“是这里。”沧澜淡淡的应道,蹲下身,扒开厚重的枯叶,摸索片刻,果然,找到了一块小臂高的石碑,上面没有任何字,一眼看上去,就像一块普通的石板。
谁能想到,昔日威震天下的镇远大将军阮寒空,竟然在这里立了一个无名衣冠冢。
——尸首,竟不在自己的国家。
“此行回都,匡卫皇室,剿灭奸臣,亦为十一年前被污蔑的镇远大将军阮寒空正名,镇远大将军乃是被南疆与废御爵王墨晔皇合谋陷害,此处,是阮大将军的衣冠冢,所有人听令,行礼,肃静!”
楼启宣上前一步,眼眶微红,沉痛的看着石碑,回过头,大声的喊道。
而林熙,已经慢慢的弯下膝盖,跪倒在那块石碑的面前。
她看着那空白的石碑,眼眶渐渐湿润。
林熙对阮寒空的印象,是每一次得胜归来,那个年轻的将军将自己高高举起的温暖怀抱,是他用生着胡茬的下巴蹭着自己的脸,是他说,等到来年生辰,他会回来将鸾凤手镯为她亲自戴上。
更多的印象在脑海里已经模糊起来,他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后来,才是阮家的嫡次子,是她的父亲,是母亲的丈夫。
从前的林熙心中怨懑着阮寒空,但直到后来,她也成了守护着这片土地的将军,才明白了他的感受。
阮家人,是如此爱着北墨的江山如画。
林熙跪倒地上,她身后的熙南军有的虽然不解,那么多年了,很多人对阮寒空的印象已经固定成为曾经通敌叛国的罪人,也有人不相信阮寒空是真的无辜,但他们无一例外都相信自己的将军,毫不犹豫的跟随着她一同跪了下去。
一阵秋风瑟瑟,吹拂起林熙的青丝,同样,吹动了她手腕上带着的鸾凤玉镯。
她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即站起来,凝望着这块石碑,忽然拔出斩夜剑,剑尖锐利的扫过石碑,在上面刻下一行字——阮寒空之墓。
父亲,这一刻,他不再是北墨的大将军,也不是肩负阮家使命的小儿子,他只是,阮寒空。
“将洛阳将军的墓立在此处,厚葬。”
墨都。
宣德门外,火光冲天而起,杀声震天动地。
皇宫的甬道传来闷雷般滚动的轰鸣,刚回到墨都的墨玦立在玄武殿中央,淡漠的注视着大殿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