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岸送给林熙最后的一件礼物,就是死在了她的面前。
前有太祖遗诏为息南郡主与阮家píngfǎn,后有云麾将军林熙抓住了刺杀太祖的平南王,同时击退南疆,创建无限荣光。
至此,十一年前的惊世冤案,终于沉冤得雪。
只是那些失去的阮家人,却永远回不来了。
修葺一新的镇国公府,住进了他们久违的,曾经熟悉的主人——林熙和沧澜。
沧澜是阮寒空之子的身份公布于众,但林熙没有改回自己的名字,同样也没有改阮府的名字,阮家以后的家主是阮沧澜,阮家军也将由他重新组建。
林熙立在阮府祠堂内,目视着眼前阮寒空与楼暮云的牌位,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她与沧澜并肩跪倒在地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娘,阮家没有错,而这片天下从此以后,由阮阡陌和阮沧澜代替您共同守护。”
“阮家之人,可于九泉之下安息。”
沧澜看着身旁的林熙,眼眶微红,唇角轻轻的上扬起来。
阮家军已经在重建,花无岸将手中的花家军集合在云州,又派淮州刺史苏廉前往统领,而最终,兵权被一点不少的交到林熙的手中。
“林将军,花无岸虽然是您所杀,但她手里的兵权却应该上教给陛下才对。”
“是啊,如今天爵王霸占漠南,对墨都虎视眈眈,林熙将军与天爵王可是昔日的上下属。”
朝堂中的大臣,无法接受林熙身为女子手中的兵权竟然如此多,更怕她仗着墨玦的宠信,会成为第二个花无岸或墨灼。
另一边,程穆和苏湛等人,都万分奇幻的看着一身女装的林熙,眼中无比震惊。近几日沧澜的身份暴露,有人说林熙就是当年的息南郡主阮阡陌,他们这些平时与林熙关系亲密的人本来还不信,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反倒是与林熙不熟的人,通过一些消息,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不免被林熙所惊艳。
“林熙手中的兵权,朕不会收回,并且此生不会交给任何人。同时,熙儿会成为北墨唯一的皇后,她的腹内,是北墨下一任帝王。”
他没有说林熙的腹中是下一任太子,而是直接说,是下一任帝王。
墨玦的眼底清澈见底,唇畔荡起弧度,缱眷而深情的看着大殿之中的林熙,眼底隐藏着浓重的占有欲。
林熙仍旧一身藏青色的官袍,但衣袖宽大柔和,衣着上用金银色的云锦丝线绣成振翅欲飞的青鸾,暗金色的丝线绘以精致热烈的花纹,流霞在她身上闪烁,如梦似幻。
金色的玉冠散开,三千青丝铺于腰间,红唇之上,荡起一抹勾人炫目的笑意。
她的肤质白皙而细腻,深蓝映衬的瓷白肤色毫无瑕疵,眉眼弯弯,浓密的睫毛映衬着黑白分明的瞳仁更加清亮,比男子装扮的时候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抹纯粹和精致。
墨玦的目光,一寸寸的变得温柔,落到了她平坦的腹部。
那里,有着一个新的生命在孕育。
三日前,林熙在先太子东宫因为花无岸的迷香和曼珠沙华而昏迷不醒,御医诊断之后,现她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正是在天澜的那一晚。
即使是林熙自己,如今也极为不适应自己的身体。
花无岸当初为林熙解毒之时,顺手为林熙调理了身体,但她的身子虽然自幼练武,强身健体,但其中早年受过的暗伤无数,已经伤及了女子的根本,所以,经过轼南的诊治判断,林熙一生,或许只能怀一次孕。
而这,就是唯一的一次。
林熙说不上什么感觉,心中还有几分遗憾,殊不知看起来面无表情的墨玦在心中却暗戳戳的十分开心。
万一肚子里的是个混小子,把他的熙儿抢走了怎么办?万一生产的时候有危险,伤了熙儿怎么办?疼到熙儿又怎么办?
玄奕等人更加震惊的看着林熙,左看右看,他家将军也不像是怀孕了的样子啊?!
只是,没有人会质疑墨玦话语的真伪,林熙腹中已经有了皇室血脉,看着陛下这幅非君不娶的样子,也再没有人敢不长眼的反对她。
罢了,兵权就在林熙手中就在林熙的手中吧,反正林熙也是北墨的皇后了,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
墨玦见到朝堂众人打量着林熙的样子,眼中的不耐更甚,恨不得将林熙从头到脚包裹起来,只能自己看。
以后还是让熙儿男装吧,至少男装引来的都是女子,那些女子朝堂上也没几个。
“本将军什么时候答应嫁给陛下了?”
仿佛平地一声惊雷,林熙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众人大惊,战战兢兢的看着她,唯恐下一刻看见墨玦一刀把人劈了。
墨玦挑了挑眉,忽然站起身,走下御座到林熙的面前,两人并肩持平,他用力抓住林熙的手,从指缝穿插,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微凉,却没有了之前那份骇人的冰冷。
墨玦凝望着她清寒的双眸。
“那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要不,朕嫁给您吧,朕的将军。”
林熙笑的眯起双眸,点头。
“好。”
半个月后,墨都。
章德五年八月十五,中秋节之时,中秋月圆,正是阖家团聚的日子。
这一年,平南王府四季不灭的彼岸花,在如火绽放之后,寸寸凋零成灰;这一年,整个墨都,从皇宫的御花园到每一条街道,明媚热烈的茶花热烈纯粹,汇聚为一片火色花海,让墨都出现从未有过的壮烈和绛艳。
岂徒丹砂红,千古英雄血。
茶花不仅仅代表着那一次淮州的茶花节上的花冠,更致敬着为北墨付出生命的阮家英烈。
日光高悬,九层白玉阶高台之上,墨玦素来凉薄的玄眸忍不住略微的睁大,眼底是掩不住的愉悦,目光炙热的望着远方。
一直都洁白的龙袍也在今日换成了赤色,火红的衣衫被狂风卷起,化作满目山河之中最夺目的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