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已是有意在缓和宽待了。
不料这老妇竟以为她在敷衍,脖子一梗,定在原地不动。
“陛下这是要赶老臣不成?老臣今日既抱定了主意前来进谏,就没有轻易吓退的道理。即便是您要为了帝师将老臣治罪,老臣也甘之如饴!”
她气得无可奈何,心说与这顽固老婆子真是半分道理也讲不得。
“百宜。”她沉声吩咐。
一个眼神递过去,百宜便明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架着那李大人便往外请,嘴上是极客气的,手上力道却不容置疑。
“李大人站着说了这样久的话,您不顾惜自己的身子骨,咱们陛下还不忍心呢。陛下体恤,特意请您喝茶呢,奴婢伺候您过去,您脚下慢些。”
脸上笑容亲切,却是不由分说架着对方就走。
那老妇如何犟得过她,百般不甘,却只能被拉扯着走远了。
楚滢的眉头这才不加掩饰地沉下来。
暗卫的行事作风,是能避开人的,就不会明着来,往常这九离司主不论是求见她,还是见苏锦,总是静悄悄地到寝宫拜访,不会在人前惊扰。
能让她匆匆赶到凝心斋来,明知大臣在此,也顾不上避讳的,必是大事。
“怎么了?”她开口便单刀直入。
对面司主形容沉肃,拱手低声道:“混进矿里的一个暗卫死了。”
第43章南巡换地图。
为了这一桩事情,楚滢与苏锦先关起门来争了三日。
“苏大人,你如何就不肯信我?”她拉着这人的手,软声软气,“我这样大的人了,心里自有分寸。我说没事,便是没事。”
苏锦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别过头不看她,声音不容置疑:“不可。”
“哪里就不可?”
“臣说过多少次了,陛下是九五之尊,此行凶险,危机四伏,不可拿自身安危儿戏,更不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他凉凉一眼扫过来,唇角紧抿,“祭天之事,陛下是忘了不成?”
“这不一样。”楚滢扬着下巴,对答如流,“祭天乃是礼部操办,宫中侍卫护驾,那批死士的确训练得精细,让她们一时偷得了机会,也是有的。但这次若是以体察民情为由头,明明白白地铺开了仪仗,声势浩大,便很难再出这样的事了。一来,帝王出巡该由军队护卫,正好向叶连昭借人,二来么……”
她粲然一笑,“御驾出巡,各地官府自然是要接驾陪同的,在哪处地界上出了事,那处官府便要吃不了兜着走。
“要是我侥幸没死,那她们必要丢乌纱帽不必说。而假如我死了,恭王为撇清自身,必要将用过的刀丢得远远的,她们的命怕也留不住。所以,她们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一定不会让我在自己的地界上出事。”
她一番剖析,自觉深入浅出,洞若观火。
不料苏锦望过来的眼神非但没有赞许,反而更隐约带着怒气。
“陛下就这样得意?”
“我……”
“成日将生死挂在嘴边,便该罚你去书房里抄三天的文章。”
“……”
她瞧着这人微红的眼角,心里陡然被戳了一下,软得不成样子。
“我错了,怪我,怪我。”她凑上前去,环住他,“苏大人莫气,是我胡言乱语。”
苏锦侧脸对她,神色冷冷的,任凭她服软示好也不理睬。
她黏在他肩头,一声声柔软:“苏大人,苏大人。”
他终是忍不住,轻轻将她推了一下,“陛下别灌迷魂汤了,不管用,嗯……”
话到一半,却骤然一滞,喘息声几乎脱口而出。
温软小舌,吻住他一边耳垂勾弄不休,酥痒伴随着热意,一阵阵爬上心头,惹得他手脚发软,几无招架之力。
“别闹。”他极力自持道。
颊上却已染上薄红,气息断续粗重,微有令他难堪的动静自喉间溢出。
楚滢揽他在怀中,作为始作俑者,心里偷笑。
她知道苏大人耳垂极是敏感,最难招架这个,前世他看公文,她与他浑闹时,也没少用过这一招。
她只衔住不放,声音慵懒,透着一股子风流气息,“这碗迷魂汤,苏大人不爱喝吗?”
“……”苏锦目中水色潋滟,却仍瞪她,“哪里学来的这些?”
“在苏大人身边久了,也得允许我自学成才一些。”
“起开。”
苏锦嗓音微哑,勾得人心荡,却仍是正色,“不论陛下如何胡搅蛮缠,御驾南巡一事,臣必不能答应。”
“苏大人……”
“没有商量。”
楚滢面对这斩钉截铁的人,略略坐直了身子,手却仍舍不得松开他,只轻声叹息。
苏锦唯恐她再遇意外,说什么也要将她扣在宫里,保她无恙,她又如何能不理解他的一片苦心。
只是,此行她若不去,实在是难以安心。
那日,九离司主前来禀报,说混进江州那私矿中的暗卫死了一人,即便沉稳如苏锦,也当时就沉下了脸来,忧色难解。
那是大楚最精良的暗卫,从小受训,远胜于常人,不论是武学功夫,还是乔装改扮,隐匿暗访,都是经过多年严苛训练,又层层选拔考核出来的。
这也就是当初,苏锦要向她借人去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