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皓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膝行过去,试探着跪在汪熹脚边,回答了之前的问题:“我,我要跪的。我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害的您……”
“你还是没有明白你究竟错在了哪里。”汪熹失望地摇了摇头,他吩咐道,“你站起来,我们用人格对话。脱离情景,现在我们是平等的。”
封皓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心里惴惴不安,仿佛预见到自己最终被遗弃的结局。他咬了咬牙,强忍住心头的剧痛,稳住声音,说道:“是,先生。”
他服侍汪熹把烟草点燃。
在袅袅上升的烟雾中,他的主人先生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地审视他。
封皓然站的很直,在汪熹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观察他的主人。以往的情境中,他很少有机会,能从这个角度看看他的主人。
通常情况下,都是主人高高在上地俯视他。观察他每个姿态,每个神情。而他沉浸在无边的欲望和渴求之中,无暇顾及对方的打量。
原来是这种感觉,封皓然心中涌起一股奇异的恐惧。汪熹平时就是在这个角度看着他,揣摩他,教导他的吗?
都说一场关系中DOM是绝对的主裁者和支配者,其实换个角度来看,DOM的每一分权利都是sub主动上交的,看似高高在上的DOM反而需要时时刻刻地揣测着他小奴隶的真实想法,用对方的每一个皱眉和喘息来思虑自己方法的得失。
我常常说谎。封皓然回忆过去,心里绝望地想。我嘴里说出来的话常常不是真实的所想。我嘴上说拒绝,其实心里还想要更多,然而我的主人从来没有止步于我嘴上的谎言,他是用了多少心血,才能从我的内心深不可见的海渊中,获悉我真正的欲望?
那一瞬间,封皓然只感觉自己混蛋得彻底,他替主人感到不值,为对方所有的付出,和自己最终的辜负。
汪熹吐了口烟雾,目光平视前方:“你从来没有信任过我。在你心里,这只是个游戏,你显露在我面前的,只是你希望显露的。只有在游戏中,你才是跪在我脚边的奴隶,但你并不把自己当做我的责任,你随时都可以抽离。告诉我,是,或者不是。”
汪先生果然一贯地敏锐。封皓然苦笑,他知道自己瞒不过他。他重新端正跪好,主动放弃了汪熹所说的平等的对话,而是打开心底重重的铁索,任由对方侵入自己最隐秘的内心。
他闭上眼睛,听见自己的声音坚定地说:“是,主人。”
他熟谙规则,在凡尔赛,搬进主人家中,而不是偶尔越调解压,已经代表了某种关系,双方应当都有默契。他贪恋欲望之中,下意识地回避了这种关系的改变。会怎么样?会被抛弃吗?封皓然绝望地想,这样的奴隶怎么配拥有一个主人呢,他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吝啬于给对方。
汪熹沉默了良久,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这个倔强的奴隶:“你不用这样,我确实很生气,但错不在你。我气的是我自己。”
“怪我,等了太久,进展太快,忘了考虑你。”他目光透过封皓然,仿佛看向重重往事,那不为封皓然所知的过去。
封皓然被他话里隐含的意思惊到,霍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久了,还没有获得你的信任,这是我做主人的失职。从今天开始,我重新教你。我们从头学。”他的主人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宽大的手掌里布满了枪茧,然而干燥温柔。他用让他想流泪的语气说,“我不怕麻烦,希望你也是。”
17
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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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7:训诫
这是第几个小时了?封皓然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脑子昏昏沉沉,仿若回到了生命的最初,没有意识,没有思维,只有无边无尽的暖暖的水,大脑的感知在水中沉浮。他似乎没有了生命,又似乎拥有了永恒的生命力。
灯光大炽。
一声响指。
封皓然堪堪从那种玄妙的境界中醒来。
他迷迷糊糊坐起来,身体并没有感觉什么不适,精神却有些疲惫。说是疲惫也不准确,应该是倦怠。他此刻什么也不想,只想在主人的怀里安静地睡一觉。
耳边却听到主人先生一声轻笑:“这么快就累了?体力要加强啊。”
封皓然瞬间清醒过来。
DOM的原则一向说一不二,一旦汪熹说出这句话,就代表着未来几天体能的训练量将会加倍,这对懒散惯了的封教授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封皓然苦着脸看向他的主人。若是放在以往,他也许会顺势哀求一下,先生心情好的时候,半推半就,往往会答应他很多东西。
然而此刻他不敢。
因为之前的失误,在这场关系里,他显然已经失去了随时喊停的权利。汪熹算是一个胸怀宽大的DOM,给了他很长时间来适应身份的转换,并没有动用更严厉的措施和手段。然而在以往用来哄他,让两人关系不那么泾渭分明的小动作和小习惯,一夜之间荡然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