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皓然低着头收拾东西,磨磨唧唧的,想等汪先生先开口。等了许久没有动静,封先生抬头偷看一眼,却只见身前一座黑影,汪先生就站在他身前一臂的地方,微抬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抱臂笑看他。
封先生眼睛立刻错开了。他低着头,把散落的教案一张一张收进双肩包里,粗暴地拉上拉链。
一只手阻止了他。
“挺受欢迎啊,封老师。”汪熹调侃道。
封皓然定了定神,抬起头来直视汪先生,从表情上看,确实是无懈可击的样子:“你来这儿做什么?”
汪总挑起一边嘴角,俯身低声道:“有只迷路的小狗儿,在这儿等待我拯救呢。”
“脱离了情景,你不能在现实中叫一个sub‘小狗儿’,”封皓然索性放下双肩包,掼在桌上。包里有电脑,在铁质的电脑桌上磕出不小的一声响动。他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整个人迅速恢复了从容和尖锐,“你也不能未经对方的同意,私自闯入对方的私人生活。我以为作为凡尔赛的男主宾,您应该清楚规则。”
汪熹向前欺上一步,逼近了他,吐气时鼻息就打在他的耳垂上:“规则掌握得倒是挺详细嘛,你实践过吗,封老师?”
封老师的耳垂立刻红透了,小小的耳垂像汁水饱满的石榴籽儿,让人忍不住想上手捏一捏。
但是他克制住了。
一个熟谙规则的DOM,从来信奉的是你情我愿,克制谨慎,来对方的私人生活逼迫,已经很丢他的脸了,更何况未经对方允许碰触对方呢。
要知道很多SUB,生活中都是考究高冷的精英,喜欢与人保持距离,非常讨厌被碰触。
不过现在看来,封先生并不是一个典型的SUB。
汪熹右手撑住墙,左手虚放在封先生的身侧,将封老师锁在玻璃黑板和自己的身体之间,强迫他抬起头看向自己:“小可怜,你对自己太残忍了。没有生活质量,没有性爱,每个晚上依靠想象,或者二维的画面,聊以慰藉。白天呢,就用衣冠楚楚来演示自己的不满足。共和国第一流学府的教授,最顶尖的精英级知识分子,新世纪的贵族,就过着这样的日子?封老师,太可怜了,连自己的欲望都满足不了,这就是你的生活吗?”
封皓然被他说的心里一缩,使劲闭了一下眼,然后睁开。他眼睛里平淡无波,所有的情绪都被压抑在平静的湖面下。他偏头避开他的钳制,背起双肩包扭头就走。
“看看你自己下的定义!”汪熹在他身后喊道。他声音不高,不疾不徐的,透着一股势在必得。他背诵封老师上课的笔记:“你自己的定义,什么是贵族?不论物质丰厚或寡淡,却不为物质所苦,有着独特的人生哲学和审美体系,独立于世界的人格和坚持的自我,有质量的生活和精神世界。”
封皓然站住了。
汪熹微微一笑:“你不敢正视自己。你觉得你的欲望是卑贱的,肮脏的,有悖于传统人伦和道德。说到底,是你没有独立于世界的人格和自我,你被世界裹挟,裹足不前,畏畏缩缩。你的生活没有质量,精神世界更得不到满足,这样下去,你永远只能沉沦在卑贱里,永远得不到救赎。”
封皓然肩头猛的一沉,他转过身来,第一次清晰地直视着汪先生,似乎能透过他的眉眼,看到他的心底去。
汪先生褪去了不正经的调笑,他温柔地看着他:“跟我来,我带你体验一下真正的贵族游戏。”
封皓然迷迷糊糊地跟上了他的背影,头脑里一时糊涂,一时清晰。一路上汪先生一直放着轻缓的音乐,让他的神经不那么紧绷了些。
车窗外人流如织,没人关心隔着一扇车窗的另一个世界里发生着怎样的暴乱和改变。
进入对方的家门时,封皓然回忆这荒唐的一个早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也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这种口才,不去做老师,真是可惜了。”
门在身后自动落锁。
封皓然心里一紧。他不敢抬头,只好盯着汪熹衬衫的第五颗纽扣。
汪熹走到起居室一角,拿起玻璃瓶,自顾自倒了一杯洋酒。
他端着蜜色的酒液坐在沙发上,眉眼一厉,指挥道:
“现在,把衣服脱了。”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