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也是,能让人长久昏睡的药物怎么会没有任何后遗症,且崔家挑拨的由头又是离魂妖术。
往日机灵的小孩们都或多或少变得呆愣,整日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发着呆,会不受控地淌下涎水,这一切都让父母崩溃心碎。
的确有大部分家长也将矛头指向外来者,这并非只是大人们之间的争执,无可避免地会波及到流民的孩子们,而这也是让他们最无法忍受的点。针对他们的指控,他们尚且能沉默容忍,但当孩子都要被辱骂乃至推搡,忍耐成为了大人的失职。
此时尚有几个家长还存有理智,他们并非不怪罪外来者,只是认为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治疗孩子的方法。
崔慈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和同行的谋士没有出面发表过任何言论,毕竟他们也是外来者。仅是在家长四处求医之时,将几位他们本接触不到的名医请了过来。
当几位大夫都给出了同样的判断之后,便由不得这些家长不信了。
这药珍贵,且不少成分来自西域,非是他们怪罪的流民能够获取的东西。
而要解这药性,必须要知晓确切的药方,知晓每一味药材的分量。
回想起庄子上和崔家主事几次不大不小的争执,回想起来陆续来到府城给老太君祝寿的穿着奇装异服的胡人僧众,众人终于找到了答案。
长久的畏惧让他们还是想先好声好气地求崔家。即便是崔家造孽,只要他们愿意给出方子,这些农户仍旧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崔家自然不肯承认,甚至语带嘲讽地说着崔家怎么会闲到去动他们的小孩。
于是农户和流民积攒了许久的怒气、愤恨和仇怨瞬间焚毁了他们的顾忌。
他们或许依旧彼此仇视,但讨伐共同的敌人成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崔家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应当就是选择用孩子的康健去挑起争端。
但这又是他们必然会做的决定。
本质上来讲,他们对这些孩子的浑不在意来源于他们对这些所谓下层人的蔑视。下层人在他们眼里只贴着下等两个字,干着粗活的人甚至当不得上等商品。
只是他们忘了,对下层人来讲,孩子是个更不可触碰的存在,这对一个家庭来说,意味着翻身的希望和寄托,是他们用着一代又一代人当作赌注来赌的明天。
终于,时间来到了老太君寿辰的当天。
除了那些贵客的衣香鬓影,一同到来的还有操着各种农具的泥腿子们。
男男女女都穿着破旧而暗淡的冬衣,在满室琳琅珠玉中分外格格不入。
贵妇人们少见这种阵势,不少吓得花容失色,亦有人掩住口鼻,毫不掩饰对这股土腥味和汗味的嫌弃。
可谓一触即发。
崔家自以为管着这些农户的田地就拿捏住了他们的命脉,虽然有所防备,但也没料到能够集结这么多人。
农户和流民人数之巨远不是府中侍卫能够抗衡的,而府兵的反应没有那么迅速,给了他们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