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更早就猜到,即便知道安皇后她们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皇帝,在太子妃的人选上也必然会替他做出理性的选择。将小七嫁到靖北候府是如此考量,如今为他指婚,也是如此考量。因此,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故特意授意镇国公,到御前为秦婉婉争取。只是......
在储位和这天下面前,身为皇太子,他也有太多的无奈和无能为力!他可以全心待她,全力护她,却并不能全部给她!至少现在......不行!
楚更暗暗拢了拢衣袖,藏在袖中的手攥紧了一把拳头,又重新松开!只好将心中憋屈撒到镇国公身上,他轻哼一声,道:“哼,我那好舅舅,这回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陈怀瑜:“......”。
那边秦婉婉毕竟不是从小习剑的,她突然瞥见了立于廊下的太子和陈怀瑜,一时之间心突突跳了起来,乱了气息,步法也突然凌乱了起来。
楚更见状,眼中一亮,一个翻身便飞到了她身边,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已经握住了她持剑的手。
“殿下......”秦婉婉想要收了剑,可楚更却顺势把着她的手,教她舞起了扶风剑法,只听楚更口中念道:“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便见到楚更手臂缠在她的细腰上,两人相贴着高高跳起,又将这长剑凌空向梅树上刺去!
一时之间,剑气如虹,震落一树梅雨。
☆、谢恩
不几日,皇帝为太子和秦媚儿赐婚的消息天下皆知。躲闪了这么几日,楚更也还是要按照规矩,去暖泉山当面谢恩。
翌日清晨天色未晓,便听得耳房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婉婉从自己的枕头底下摸出一封信,又打开来看了看。这是昨日,秦端之托人递进来的。
信中除了告诉她皇上指婚一事,还直接劝秦婉婉不要再与太子殿下纠葛不清。如果婉婉愿意离开东宫,秦端之也乐意为她提供帮助。自从知道了陛下指婚的事,昨日又看了这信,秦婉婉昨夜一直辗转反侧,未曾入眠。
秦婉婉也已经躲了太子几日了。今日......如果要离开,倒的确是一个好时机!秦婉婉将那信看了又看,到天蒙蒙亮时才有了决定。于是,她特意自己早早起床洗漱了,准备去正殿里伺候太子洗漱。
待婉婉过去之时,只见楚更早已自己翻身下床,坐在梳妆台前等着她了。
此时,楚更正披散着头发,穿一身中衣,端正地坐在那里,听见秦婉婉脚步进来,却并未回头,而是透过镜子对着秦婉婉说道:“今日你若再不过来,我便要亲自过去请你了。”
秦婉婉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心虚。或许因为一夜未睡又起的太早,方才出来时着了些凉风,她嗓子便觉有些沙哑。见楚更坐在那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婉婉低头福了福身子,强颜欢笑,轻声道:“是奴婢放肆了。”
她又自称奴婢?!婉婉聪慧,自然是因为知道此遭确立太子妃的人选是秦媚儿,因此才故意与他疏远的。
秦婉婉步伐轻盈地走到他身后,两个人都不再说话。她一下一下极为温柔地替他梳理好头发。当楚更的手越过肩膀,搭在秦婉婉微凉的手背上时,她如触电一般缩回了手。
楚更眸色又深了几分。
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大了些,秦婉婉赶紧跪倒在地上,她握住梳子的手也不由得紧了紧,眼睫低垂,遮住了眼中的失落之色,只是轻唤了一声:“殿下。”
楚更仍然端坐在妆台前,只不过转过了身子来看她,眼中有满溢而出的深情流淌,盯着婉婉看了半晌,楚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方才说道:“今日,我要配梅萼衣香。”
“是。”秦婉婉只觉得自己鼻翼微酸、眼眶微红,赶紧起身去那边的衣橱里,替他选了今日要穿的衣裳,又用一个精致的香囊,将刚刚制好的梅萼衣香给他备好。便将一应衣物用双手托着,立在了楚更身边。
向来秦婉婉不拘小节,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放肆,哪里这样矜持过?楚更知道,秦婉婉这是不想与自己过于亲密。毕竟,秦媚儿是她的妹妹,而自己......因为一个故意的乌龙,成为了她未来的妹婿。即便她从前与秦府多有不慕,但骨肉亲情,终是让她无法做到视若无睹的吧!
楚更实在是不知要如何跟她解释,他总觉得解释过于多余。只好冷冰冰地说道:“怎么,难道要我自己穿?”
秦婉婉无法,只好喏喏道:“不......奴婢不敢”。说话间便将袍子散开来,乖乖过来替他穿衣服。只是不知是由于心不在焉还是紧张,秦婉婉穿衣服的动作远没有之前利索。
替他系腰带和扣子的时候,楚更故意将重重的鼻息落在她脖颈间,婉婉便一阵慌乱,暴露了她心里的忐忑不安。楚更见她一幅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觉得心疼又好笑,他一伸胳膊,便霸道地将她整个人都禁锢了过来!
秦婉婉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便已跌到他怀中。她下意识地低了头,耳根赤红、眉头深锁,削肩耸起,浑身也微微颤抖着,伸出手顶住他的胸膛,想要将他推开去:“殿、殿下!”
他用力地捏着她的下巴,对她微红的眼眶视若无睹,逼迫着她与他对视,故作轻松却又极有威严地命令道:“你是我的!我不在这几日,你可不要胡思乱想。”
秦婉婉落下泪来,脸上却挂上一抹苦笑。她从前以为,安伊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即便有多么不好相处,只要能留她在殿下身边,她也知足。可是,媚儿却是她的亲妹妹。她怎么能!?她若再留在他身边,便是不知如何自处了!她的牙关正在打颤,用极细微的蚊声道:“媚、媚儿她......”。
“唔!”楚更眼里闪过一丝凌厉而危险的神色,他霸道地封住了她的唇,制止了她的话。
与上一次的温柔缱绻不同,这一次,他的吻颇带着警告和惩罚的意味,也不管秦婉婉想要拼命挣脱!他用大手托住婉婉的后脑,想要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可是秦婉婉将牙根咬得紧紧的,任楚更盘桓许久,也丝毫不能有所突破。
他干脆狠狠地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薄唇,觉出她的唇都已经被他咬破了皮,渗出了一丝血痕来,楚更尤嫌未足,又狠狠地吸吮着她唇上的血迹,直到他尝到了微微腥甜的味道!
一个强攻,一个躲闪,这样一番扭斗下来,楚更刚刚穿好的衣冠已被秦婉婉撕扯地不成样子,而秦婉婉也已经气短吁吁,钗发凌乱。待楚更终于松开了禁锢她的手,秦婉婉似乎足下一空,便跌坐到了地上。
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竹青禀报:“殿下,福伯已经在外等候了。”
楚更又走到婉婉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用不容挑战的口吻说道:“秦婉婉,若是你还敢在本宫面前提其他人,那惩罚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本宫跟你说的话,都记下了?!”
秦婉婉擦去脸上泪痕,立起身子来跪好,深深地扣下一头。她在心里默默对他说道:“殿下,擅自珍重!”
楚更兀自整理好衣冠,炽热的眼神投注在秦婉婉身上。他走出两步,却又忍不住回过来,他从自己的书案上拿起日常所用的暖手炉,递到秦婉婉手中。那手炉用杏黄色的金丝云锦做成了一个外套,炉内的炭火正旺,握在手掌中热乎乎的。
楚更蹲下身子来,双手捧起秦婉婉的脸颊,墨色的瞳仁中透着意味不明的深意,轻声道:“等我。”
秦婉婉早已泣不成声,此时只是哑口不能言。她目送的楚更这次决然离去、不再回环的脚步,觉得胸口牵起一丝隐隐的扯痛!
秦婉婉此时此刻方才明白,从前,她与殿下之间没有第三个人,她便觉得岁月静好,以为自己只要守在他身边便是满足。可当她骤然意识到,原来太子殿下那个储君的位置,还意味着他可能并不能给自己一份纯粹的时候,秦婉婉方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内心。
也许爱情是自私的,也许女人是贪心的。总之,秦婉婉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依然她与他之间无法拥有那一份纯粹,那她宁愿放弃!即便是一个人,也好过与自己的亲妹妹争夺爱人。
她曾经以为,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即便是放弃,也一定可以自如抽身,潇洒离去。可是,事到眼前时,她方才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深深沦陷,那种与爱人分离的痛苦,竟是那样的撕心裂肺。
即便是痛苦不能自拔,她也要离开!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是她无法逃离他的掌控,至少,她可以离得远远的,这次,秦婉婉去意已决,她决定,不辞而别。无论前尘如何,从此一别两欢,各生欢喜。
天已渐亮。
秦婉婉将耳房里的物什收拾妥当,又简单收拾了行李。前几日,她给秦端之去了一封信,已经约好了,会派人来接她。
竹翡也打了个包袱跑过来找她:“姐姐,我已经打点好行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