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长春宫中。

银烛高烧,烛影摇红,玉殿珠帘尽卷。永泰帝将将要起身,一条玉臂从腰上将他环住,再看时,淑妃已从他身后倚靠在了他的肩头。

她身段娇小,罗袖迎风,三千青丝凌乱披散,娇媚勾人的眸光流转,更增添了一丝温柔诱惑,风姿动人。

“朕要去早朝了,你多睡会儿。”虽然已经年过不惑,近年来永泰帝倒是比往年留在后宫的时候还多些,自从淑妃入宫,他便十之八九留宿在长春宫。

“那,陛下今夜还来吗?”淑妃吐气如兰,粉色的小舌又到他耳廓边轻轻撩拨了一下,温言软语,让人不忍拒绝。

“瞧瞧,昨夜折腾了一宿还不知足?朕都把你惯成了小馋猫了。”淑妃的举动和撩拨直让他心中一酥,听着这情话,更觉得通体舒畅。皇帝语气似是嗔怪,却宠溺地用指头刮了刮她的鼻尖。

“臣妾在这宫中所仰赖的,无非陛下天恩而已。”她又与他撒娇一番,粉唇微张,星眸璀璨。

淑妃这样的姿色,的确是这后宫中数一数二的。她二十几岁的年纪,正如山野中含苞待放的蔷薇花,需要汲取清晨的每一滴露珠,傍晚的每一滴雨水,才能越发娇艳怒放。

年轻就是好啊,每次与淑妃在一块儿处着,永泰帝自己都觉得自己龙精虎猛,仿佛年轻了二十岁似的。

更何况她所言非虚,与其他宫妃们出身官宦世家,仰仗身后的家族才得以在这宫中封妃受宠不同。淑妃原本只是宫中一个小小的绣女,机缘巧合入了皇帝的眼。

正是因为她孤身无依,所仰赖的只是皇帝一人,反而让皇帝更加可以不必左右权衡,轻松许多。自淑妃承宠以来,可谓专房之宠,从此六宫粉黛无颜色。

听的里头人已经起了身,外头伺候的宫女们也有了动静。只听叮铃的几声,珠帘微动,帷幔轻启,一排宫女便鱼贯而入,静候着皇帝出来洗漱更衣。另有几个端着同样制式的剔红彩绘镂空雕刻餐盘,到那边的餐桌处给皇帝布上早膳。

“臣妾伺候陛下洗漱更衣。”淑妃随手将长发甩到了脑后,拢了拢亵衣,赤足下地,娇弱无骨。

“她们总怪朕偏宠,可这阖宫之中,只有云儿最懂得讨朕的欢心。”他伸出胳膊重新将她搂了过来,温香软玉在怀,可怜君王真是不想去早朝了。

“莫说陛下是明君,从来矜矜业业,以朝政为重。便是臣妾,也不敢担那媚主祸国的罪名。”

虽然此话说得口无遮拦,有些恃宠而骄,任性无理了些,但在永泰帝眼中,反而觉得淑妃有一说一,性情直率,因此也对她越加宠爱。

自从她盛宠以来,惹得这后宫之中人人眼红嫉恨,如今,竟无一人与她交好的。这便也罢了,反正她也不喜与她们虚与委蛇,白费精神。

只是朝中并不乏大臣上书劝谏,更有御史将她与当年杨贵妃作比,劝皇帝要在后宫雨露均沾的。皇帝弹压一次,这样的言论便会稍稍熄灭,可是每隔一段时日便又有奏议,谁都希望自己的姐妹女儿在皇帝面前得宠啊。好在皇帝有心维护,也并不曾真的因为宠幸宫妃而有误国事的。因此,这些朝臣的话便都被他挡在了宫墙之外。

“谁没事到你面前来嚼舌根子?你这话说与朕还好,若是让皇后听见,怕是要依宫规治你了。”羲国祖训,后宫不得干政,也不得妄议朝臣。

安皇后驾驭后宫的手段了得,皇帝向来夸她贤德,对她内御宫闱也十分支持。若是她要以此来惩治淑妃,皇帝也不会回护徇私。帝王无情,宠爱归宠爱,那也是有限度的,面对大是大非,他不会为了一个宫妃坏了规矩。

“便是陛下这般宠爱,臣妾才敢说与陛下。如若是陛下都不肯听臣妾说了,到皇后面前哪里还有我说话的份?”说话间,淑妃已替永泰帝穿戴整齐。

皇帝每天要去早朝前,都是先吃一点东西垫垫。他坐到桌前端起一碗清粥,还没吃上几口,只见福康步伐匆匆,面带忧虑进来禀报:“陛下,太子殿下他……在御书房求见。”

“太子不是在修筑堤坝?可是治理水患之事出了什么变故?”羲国例制,皇子未奉诏不得离京,若无十万紧急非常之事,在外办差的皇子未奉诏也不得私自返京。

“殿下说……水利工程进展顺利,回京并非为修筑堤坝事。”知道皇帝有此一问,福康本意也是为了帮太子殿下一把,因此方才已经问过他了。奈何,太子此次似乎并不准备顺着这个台阶下去。

听了福康之言,永泰帝心中已经大体知道是因为什么事了,不由得心头一怒。他重重放下手上的汤匙粥碗:“愚蠢!太子做事,竟然如此莽撞冲动!”

一旁的淑妃也已猜出个大概,虽然她在朝中无人,但是消息却十分灵通。见情形不对,赶紧安慰道:“太子殿下主持兴修水利,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贸然回京,想必是有要事,陛下何必动怒。”

“淑妃!”皇帝眼中哪里还有方才的温柔缱绻,眸中一片冷然,言语中也无半点温度:“你失言了!”

淑妃一怔,如突然被闪电击中般心内悚然,慌忙低头下跪,不敢再轻言半句。

御书房。

“太子擅自返京,所为何事?”还未来得及坐下,永泰帝明知故问。放着前面治理河道水患的正事不管,擅自返京已是一重罪。

楚更自知此次必定惹来皇帝之怒,因此方才侯在御书房时便一直跪着。此时他双膝酸胀,匍匐下拜:“儿臣为东宫之婢状告安斯业一事返京。”

让人失望的回答。愚蠢!

“你舅舅给你的信,可曾收到?”永泰帝刚刚落座却又站起身来,失望和愤怒让他无法安坐。

“收到了。舅舅信中劝我不要回来,是儿臣执意,连夜赶回。”楚更不敢抬头,他能感觉到,现在皇帝的眼神犹如针芒一般射在他身上。

“太子意欲何为?”既然收到了信还一意孤行?简直是刚愎自用,不堪重用。皇帝恨铁不成钢,双目赤红,脖颈上青筋暴起,重重地拍了一掌桌子!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其主。”对于帝王的震怒,楚更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次心中却并未有太多惊惧。他抬眼逼视,神色清明。

“嗯?太子是想来教朕为君之道?”永泰帝眉间微动,怒气却消散了一小半。至少,太子专程回来倒并不是单为一个女子。

只是,如何为君,这样的道理难道皇帝不懂?

“儿臣,不敢。”不敢,不是不想。

“太子调查朝臣,都查到了朕的头上,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想要暗中调查辅国公府的罪证,却又自己露了马脚,被对方抓住了把柄。真的是,十分愚蠢!

“儿臣请陛下,今日将安斯业一案在朝会上公议,是非曲直,儿臣自会申辩。”

“太子这是自视自己为储君,想要得寸进尺了?”明知是计,还要往坑里跳,不听劝谏,不信君父,真是,愚蠢至极!

“陛下……,京兆府尹和辅国公,在殿外求见。”福康躬身说道。

“宣!”永泰帝知道,辅国公定然会要趁着太子返京发难,只不过,皇帝也没预料到,他竟然能够与太子前后脚入宫。由此看来,他可是紧紧盯着东宫的一举一动。

“陛下!老臣有罪!老臣,惶恐!”一只脚刚刚踏进御书房的大门,安耀扬就已经开始做出一番悔恨自责的样子,呜呜咽咽,痛哭流涕。

“辅国公,不好好的在外面等候朝会,这是怎么了?”于公于私,皇帝只好陪他演出这场戏,犀利的眼神却狠狠地剜了跪在地上的楚更一眼。

“陛下,臣未能约束好家人,臣自己脸上无光,也丢了陛下的脸面,因此,特来请罪!”安耀扬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态度别提有多么诚恳真诚了。

“哦?京兆尹好像前几日是专门给朕念叨过这个案子,嗯,才这么两三日,京兆尹就将案子查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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