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秦媚儿眼疾手快想要去拦住她,刚扯到她的一片衣袖,却被秦婉婉挣脱了。
丫鬟婆子们见秦媚儿吃了亏,只当这是哪个粗使的丫头冒犯了自家的夫人小姐,于是众人齐齐赶上来帮忙。婉婉被一群人围住了去路,也不知是谁的粗手,将她的胳膊禁锢住,只拧得她生疼生疼的。
眼见是逃脱不了了!秦婉婉一时情急,照着那只手臂便狠狠地咬了下去!
“哎呦喂!”贾婆子疼得钻心,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秦婉婉在挣脱的那一瞬间已经跑出去了两步远。贾婆子恨恨地咬了咬牙,随手抄起了地上的花锄,便朝婉婉肩膀上抡了过去。
只听见“邦”的一声闷响,她下意识地“啊”地大叫一声,便摔了一个狗啃泥,狼狈地跌倒在地。眼前出现了一双素白色的僧鞋,徐徐的微风,吹得白色的衣角微微飞扬。
秦婉婉抬起头来,便看见楚更就站在面前,正低头看着自己。他那一惯冷若冰霜的脸上,又增添了一抹寒意,犹如古井一般深不见底、波澜不惊的眼睛摄人心魄,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怒气。
安伊和秦夫人她们也未料到楚更此时会出现,方才还吵吵嚷嚷的一众人等,一时之间噤若寒蝉,跪了一地。
秦婉婉害怕楚更。此时见他这副神情,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咬牙勉强站了起来,嘴里忍不住“嗞”了一声,仍挤出一点点笑容,避重就轻:“我这就去再打一桶水来!”
楚更的眼神扫过了秦婉婉的肩膀,蹙了蹙眉。她肩上的粗布已经被锋利的花锄豁出了一个口子,划破的伤口深可见骨。
“阿弥陀佛,何至于此?”
楚更将手环到她的腰上,腰肢细软,不盈一握。
尽管脚下还有些虚浮不稳,但楚更的手环在她腰上的力度,却让秦婉婉身子一僵。
坏了…
太子殿下每次口念“阿弥陀佛”,便是有人要遭殃了。早起竹青还说,今早的素斋太子殿下就不满意,这下,她又与他结下了一道梁子…秦婉婉心虚地低下了头。
楚更的举动落在安伊眼里,一股无名的妒火油然而生。方才还飞扬跋扈她,快速地扫了一眼秦婉婉,那比刀子还要锋利的眼神简直能把她剥一层皮。
“殿下,臣妇罪过,这几个月来遍寻不到小女,竟不知她一直在殿下身边当差。”
肩膀的疼让她近乎晕厥,背心一阵寒凉,额头上都冒了汗。借着楚更的手臂勉强支撑:“不妨事,不妨事。这位贵人认错了人,我这就退下,再打水来浇花。”秦婉婉顾不得疼痛,拙劣地矢口否认,只想赶紧溜之大吉。
“站住。”
温柔的语气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见婉婉疼得实在有些站不稳脚跟,楚更索性将她拥入怀中,让她倚着自己,能稍微缓解一些疼痛。
“此处哪里有殿下?女施主,贫僧带发修行,法号觉民。”楚更眸光如深潭一般望不到底,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淡漠和疏离感。
秦婉婉受宠若惊。哎呀,不好…她这一个倚身,肩膀上的血渍蹭到了楚更的白袍上…太子殿下速来极爱洁净,这身素袍更是他十分紧要的衣裳,若不是今日浴佛,他平日里从不拿出来穿的。今日,可是把他得罪惨了,秦婉婉心想。
一直以来,太子殿下不都是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安伊的脸色更沉了。
听见秦夫人所言,她方才知道,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子竟然就是小姑父与元配所生的女儿,论起来,的确也算得是秦府的小姐了。
“臣女鲁莽,不知这位姑娘是大师身边的人,更不知她是秦家表姐。今日之事只是误会。贾嬷嬷,还不赶紧向秦姑娘道歉!”
那贾婆子仗着自己是安伊母亲陪嫁,平日里在国公府中向来也是得脸的。见秦婉婉的确伤重,又有太子出面护着,此时也吓得脸色苍白,连连磕头。
啥?秦家表姐?不是冤家不聚头啊,原来这个湖绿衣服的女子是辅国公府的女儿。秦婉婉想起自己在京兆府的大牢里差点丢了性命,一时之间也顾不得楚更怎样。只是恨恨地瞟了安伊一眼,用细弱的蚊声嘟囔:“辅国公府的下人,便个个都是这样吗?”
“秦表姐,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若还不满意,我替姐姐惩治她!”安伊不在乎秦婉婉,可是方才,楚更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意却让她不敢嘴硬。
“啪”的一声脆响,安伊一个巴掌已经甩到了贾婆子脸上。
“罢了。”杀气在一瞬间归于平静。
“婉婉是我们秦家的大姑娘,让大师见笑了!小女既然伤重,臣妇斗胆,还请大师允准我带她回家去养伤。”
听见秦夫人想要带自己回去,秦婉婉不由得揪住了楚更的衣服。她已经疼得嘴唇发白,面无血色,却依然颤声请求道:“上人救我!上人既然好心收留了我,婉婉只想留在上人身边,做一个粗使的奴婢也好。”
比起去秦府,比起她与辅国公府的血海深仇,婉婉与楚更之间种种,已经纯属私人恩怨了。
楚更能够感觉到秦婉婉疼得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欲再做纠缠,扫了一眼众人,便将婉婉打横抱起。
“我佛慈悲。女施主,既然秦姑娘已经伤重至此,又怎么忍心让她再车马劳顿,一路颠簸?不如,先让她留在寺中养伤吧。”
“是。”秦夫人等人不敢再多言一句。
安伊脸色难看得紧,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衣袖里的拳头,眼睁睁看着楚更往觉所禅院离去的背影,而自己却愣在原地。
作者有话要说:安伊(怒目):哪里来的野丫头,敢跟我抢男人?
秦婉婉(无辜):我没有抢,明明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楚更(寒冰):安小姐,我劝你善良。
☆、滚蛋
想到刚才楚更对自己的维护,婉婉心里莫名的有点感动。她还没有从这个角度,这么近地看过太子殿下呢。
他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削的一般分明,明眸皓齿,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如滴血般殷红,浑身散发出清贵而忧郁的气质。
“够了,不用再装了。不过是皮外伤而已,哪里就虚弱成这样!”进了觉所,楚更看了一眼怀中的秦婉婉,言语中已带着一丝不耐烦的情绪。
果然,吃斋念佛只是让他养成了一副与人无害的外表,其实,太子殿下向来都是冷面心狠的。秦婉婉方才那一瞬间的感动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扑通”一声,楚更毫不客气地将秦婉婉扔到了榻上,硬硬的床板硌得她生疼。
她微微蹙眉,看了楚更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