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荒怕他受寒,特意命逆云腾了处向阳的宽阔宅院来,又燃了地龙,铺了厚厚的地毯。对于久居牢狱之人来说,几乎可算得上是天堂了。
荼姚瞪他一眼,忽的愣住,思索片刻,也笑了出声。
她凑近了些,面上满是得意之色:“本座倒忘了,你是白龙,斩荒是五色麒麟,你们两个杂种,还真是天生一对。”
没等润玉反唇相讥,她便又道:“你最好希望他没有对你动真心。”
润玉一愣,心中忽的泛起一股深深的凉意来,一路侵到他的四肢百骸,冰的他莫名便发起颤来。
他忽然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不顾身上痛楚站起身来,手上使了狠劲制住荼姚,低声逼问道:“你什么意思?”
荼姚看着他那焦急神色,笑的愈发放肆,身子都一颤一颤。
她道:“夜神博览群书,不是有学问的很吗?五色麒麟一生只动一次情,这个你也不知道吗?”
她仍然笑着,神色已有些癫狂,她道:“他若是真的喜欢你,可就太倒霉了。”
她道:“你可要把他害惨了。”
永失所爱,该是多大的痛楚?
润玉收了手,身子微微的颤。
沉默许久,他冷冷看她一眼,扶着墙壁走出门去。
那么她还是早杀的好。
迟则生变。
既已有了这么一个天大的变数,便再不能有别的变数。
他一边走,一边胡乱地想。
他怎么办。他突然想到。
斩荒怎么办呢。
他微微弯了脊背,几乎站立不住。
痛。
他忍了那么久,此刻却似突然忍不住了。
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他又要怎么办。
他这一生,处处都是错。他原以为这忘川水是苍天开恩,给予他的恩典。可原来……原来这才是他最大的错。
他缓慢且艰难的一步步行在庭院中的雪地里,面上一片空茫。
究竟是为何呢?他想。
造化弄人,怎么却偏只对他不依不饶,竟非要他含恨而终、死不瞑目么?
“他怎么竟遇见了我。”他喃喃道。
六界那样广阔,有数不清的生灵,他怎么偏偏却遇见了他?
他想起斩荒坚定的承诺,他想起他二人的过往,终于落了泪。
那是他的所有了。
他的心被无边的悲伤、绝望和歉疚层层裹住,难受的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启唇,声音微弱且痛苦,流露出满满的歉意。
他道:“我……我不是……不是有意。”
不是有意要招惹你,不是有意要害你。
他抬手遮了那双泪眼,几乎站立不住。
他忽然想到,这份令人难受的几乎要发疯的歉意,他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他。
他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雪。
他道:“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