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看住容家人。”司马承声音冷锐,面无表情的道,“在战场结束之前,不许让容家人离开宅邸半步!”
“属下领命!”
暗卫应了一声,身形一闪,立时便消失了。
“你说得对,她不敢有不臣之心,也不会有。”
帝王轻声呢喃了一句。
地上,安氏的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可唇角却轻轻翘了起来。这便是帝王,哪怕相交多年,以命效忠,可依旧抵不过一些流言碎语。
从古至今,帝王的信任都是不堪一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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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于機离开后,容钰心中其实便已生了不安。
她在边关待了足足五年,更是曾深入戎国城中,深刻的知道戎国人是一群怎样的人,尤其是戎国皇室和贵族,那更是一群饿狼。
戎国发兵了。
得到消息的时候,容钰已经带着容家人暂时在关州府中住了下来。他们先租了一个小院,然后便去找了伙计。
容贵有木匠手艺,这手艺在京城或许不算突出,可在边境却很是吃香。
因此,很快便有了伙计,家里也有了进项。
而容钰虽不会女儿家的那些东西,却会识字算账,也容易找到工作。最重要的是,在关州,无人会来欺辱他们。
家里有两个人出去干活,日子便也容易过了起来。
顾氏在家里做些家务,若不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她都想要买些鸡鸭来养。容威年纪小,体力活做不了,容钰便让他在家里好好习武读书。
一家人总算是安定了下来,便是顾氏这些日子脸上也有了笑意。
只是戎国发兵的消息传来,家里的气氛还是稍稍冷却了下来。
这打仗,其实最苦的是百姓。
尤其是边关的百姓,更是深受战争的伤害。只是,这战争却是避免不了的。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唯一能做的也只能在家中祈祷得胜。
可惜,好消息没有,坏消息却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
关州府已经开始戒严,气氛越来越凝重。
在贺江之前,此前,边军官职最高的武将是傅晟与容钰的另一位副将东方立。与傅晟不同,东方立并不是魏家军出生,而是关州府的边民。
他出生普通农家,因生得人高马大,又吃得多,家里养不起了,便主动投身军营。
只是那时东方立不过十四岁,比容钰还小一些,按照军中规定,需十五岁才行。
是容钰无意中瞧见了东方立,他也算是天赋异禀,力气极大,虽才十四岁,但看上去却像是二十来岁的成年男子了。
因此,容钰便破格用了他,先让他跟在了她身边。
后来,东方立果然成了一员猛将。
最后硬是从一名小兵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位置,后大胜而归,跟着容钰一同去了京城。只他们乃是边军守将,自然不能离开驻地太久,因此庆功宴后,东方立及许多边城守将都被皇帝打发了回来。
走之前,真假千金一事并未曝出来。
东方立还带着人去将军府,想要拜见容钰,却被长乐郡主拦下,以容钰生病为由打发了他们。
东方立当时也没有多想。
待到他们回到边城后,才知道,竟然发生那般匪夷所思的之事。只可惜他们在边关,鞭长莫及,便是再焦急也帮不上忙。
“将军,您就在家做这些事?”东方立来到容家时,容钰正坐在床边缝被子。他并没有表明身份,所以容家人只以为他是容钰之前的朋友。
顾氏本不想让容钰见这些外男,只是东方立长得一脸凶相,顾氏拒绝的话生生被咽了回去。
东方立的浓眉紧紧皱了起来,“这都是那些女人干得活,您做这些作甚?!”
他全然忘了容钰也是个女子的事了。
“我如今已不是将军,阿立,你不能这样称呼我。”容钰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心知东方立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沉声道,“此时正值两军交战之际,你来这里作甚?”
闻言,东方立直接道:“那贺江老儿根本什么也不懂,就是个花架子,瞎指挥。我不想听他的了!将军,我是来请您回去的!”
“我如今姓容,阿立,我的名字是容钰,不是魏钰。”
“我不管,无论您姓什么,反正我只认您!”东方立梗着脖子道。说着,他直接冲过去,一把扯开了容钰手中那碍眼的被子,竟是拉着容钰就要走。
容钰忙拦住他,斥道:“放手!东方立,不许胡闹!”
“我没有胡闹!”东方立却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将军,难道您就甘心每天待在家里做这些事吗?我都听说了,那皇帝小儿肆意折辱您。如今又派了贺江那老儿来,您不知道,这一次我们死了多少兄弟!”
说到这里,东方立的眼圈忽地红了。
“将军,大虎小虎都死了!”
“……你说什么?谁死了?”容钰的心猛然坠落了下去。
大虎小虎也曾是容钰身边的小将,是她一手带出来的,他们甚至还不到二十岁!
“不仅是他们,还有好多兄弟,他们本来不会死的!我们打了五年了,都活得好好的。明明都胜利了,可就因为那狗屁原因,害得大家都死了!”
东方立咬着牙说道,“将军,我不甘心啊!”
“五年啊,那五年都熬过来了,现在却死了!”东方立的眼泪落了下来,“将军,他们不应该死的。”
容钰眼眶生疼,竟是瞬间泛起了红。
“将军!”
东方立忽然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您回来吧。”
不等容钰回答,他咬牙又道:“那皇帝小儿就是个昏君,他若是压着你,那不如我们反了他!”
“东方立,你闭嘴!”
话音未落,容钰已经冷声呵斥了他。
“我不闭嘴!”东方立仰着头道,“那皇帝老儿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为什么还要给他卖命?只要您回来,我们这三十万大军随您驱使,便是打上京城也可!”
这说是魏家军,但其实自魏老将军死后,早已经四分五裂。
是容钰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重新收拢了军权。
“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东方立道:“没有人教我,就是我不想再受这窝囊气了!”
“……你回去吧。”容钰面色沉凝,声音已经冷了下去,“我不会和你回去的。东方立,如今大周与戎国正在交战,你身为守将,更应该镇守在军中。”
不等东方立出口,容钰沉声道:“你要记住,你身为边关守将的责任!”
“将军……”
“以后,此话不许再说。”容钰打断他,一字一顿的道,“那三十万大军不是我容钰的,便是要反……”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已是一片冷凝,“我也不会以魏家军的名义。”
她此生已经难以报答魏家之养恩,已是对不起魏家。魏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她绝不能让魏家因他背上反臣的名声!
她不能让魏家百年名誉毁在她的手上。
“贺老将军也是老将,经验丰富,不可能连连出错。”容钰冷声道,“军中定然出了奸细,经此一事,贺老将军定然已有了警惕。”
“……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东方立动了动唇,可见容钰面色冷漠,终是咽下了其他的话。他再次看了容钰一眼,咬着牙根转过身去,大步朝前走。
“大虎小虎……还有那些死去的兄弟,阿立,”容钰喉头动了动,声音嘶哑,“替我给他们上柱香吧。”
至于曾说过要护着他们的她,已是无颜再面对他们了。
东方立走了。
容家似乎又恢复了平静,每日除了干活,便只偶尔忧心战事。直到不久后,一队侍卫围住了容家租来的院子,把他们软禁在了里面。
“容姑娘,陛下有令——”
“战事结束前,容家人不得离开这里半步。”带头的侍卫复述了帝王的口谕。不用侍卫解释,容钰也隐隐猜到了司马承这般做的目的。
许是经历了京城的事,这一次,便是顾氏也只是哭了一小会儿,便也该怎么过就怎么过了。无论怎样,这日子还是得过下去的。
皇帝虽然下令把他们围了,但吃喝这些倒是没有限制,只是没了自由。
这个小小的院子仿佛被世界隔离了出来。
他们出不去,也无人来打扰。
直到那高高在上、本应在京城的帝王竟出现在他们这破落的小院里,这才打破了这虚幻的宁和。
自上次宫中一别后,他们便再也没见过了。容钰曾以为他们一生也不会再见的,她也以为以司马承的高傲,在被她拒了后,也决计不会再见她。
却不想,有一日,竟是帝王亲至。
他身边只带了一个文福,并无其他人,只除了那身锦衣华服与这小院格格不入,仿佛只是随意而至。
如很多年,他偷偷来将军府寻她一般。
“容钰,魏瑄被戎国所俘。”他看着她,声音低沉,在这安静的小院中却极其清晰,“她是因你被俘的。容钰,你应该知道——”
“戎国想要的是你。”
天上的雪细细密密的落下,偶有雪花飘在了帝王的脸上,映出了他比冰霜还冷峻的眸色。
第21章立地飞升
因着天气越来越冷,戎国与大周之间的局势便越来越严峻,虽还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役,却已经有了好几次的交锋。
起初,戎国因提前知道了大周的作战计划,便轻而易举取得了胜利,而大周自然损失惨重。
但贺江不亏是经年老将,熟读兵法,且作战经验丰富,很快便调整了对策。他既然已经怀疑军中有奸细,自然便有了警惕。
他初来乍到,对边军的众将领并不太熟悉,因此贺江便索性直接重用了自己的心腹。
如此一来,虽让边军众将不满,但因着他才是主帅,军令如山,他们心中再是不满,也不得不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