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凭他自己。」
舒岩不知何时站在了表妹的身后。
安远看着舒岩低声和自己的表妹说:「美女,你这样说就不对了,安先生做到今天这步,靠的是辛苦啊。全江州有这么多人,有户口的不说千万总有百万吧,能做得稍微有点样子的能有几个呢?仅仅是户口什么的,能有多大帮助?听你刚刚说你们也都是镇上的,我也是的,我也是小城市来的,家境在我老家就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但是到了这个地方,真的什么都不算的。要想有点出息还不是要靠自己一点点地打拼?当然,你和安先生的事情是你们家务事,我不好插嘴,我只是觉得安先生真的挺辛苦的,也很不容易。」
表妹被舒岩一通抢白,显然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她说:「你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儿?你和他什么关系啊?哦……我知道了,你们是那种关系吧,是不是?」
「闭嘴!」安远大吼一声。
可是表妹显然并不会让他如愿,表妹盯着舒岩打量一番,然后笑说:「可是你不是画上的那个人啊?怎么,表哥,你换情人了?」
「滚!你马上给我滚!我告诉你我不想打女人!」安远的脖子都红了,拳头攥得紧紧的,他冲到表妹面前,被迎面来的舒岩拦了下来,舒岩小声说:「别冲动啊安远,她是你表妹,你不要冲动。」
表妹看安远像是动了大气,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是嘴上却没示弱:「你打啊,有本事你打啊,你长本事了,你连表妹都打!我要去告诉阿姨,我去告诉你妈,你这个恶心的同性恋,不,是你们俩恶心的同性恋!」
安远听得头都要爆炸了,要不是舒岩拦腰把他抱得死死的,他真的要冲上去打这个女人一顿,什么表妹,什么亲戚,都滚蛋,都滚蛋!
腰上的手臂把安远勒得生疼,安远的眼睛通红,每一块肌肉都鼓了起来,他脑子里像是被干扰的磁场,尖锐,刺耳,像一团滚乱了的毛线,没有头绪,纷乱如麻。
可是还有人在抱住自己,他头抵在安远的胸腔,他说:「别过去,别过去,安远,求你,别过去。」
等舒岩松开安远的时候,表妹早已经不见踪影。
安远松懈了全身绷紧的肌肉,瘫坐在沙发里,他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他好想抽一根烟。
舒岩呆呆地坐在自己的对面看着自己。
他吓到了吧。
安远想,舒岩见过这种阵势吗?
他记得电话里的舒岩透露的资讯让人知道他是个乖宝宝,人生顺风顺水,没有过什么波澜。
他一定是没经历过这种事情的。
而今天这样的情景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却出现过无数次。
而且也许,不,没有也许,是肯定的,还会继续存在于他的生命里,不能抹去。
安远疲惫的样子让人心痛。
舒岩对于几分钟前发生的一切还是没有一点真实感。
但是自己酸痛的手臂,安远空洞的眼神,都诉说着一场战争。
舒岩本来是在餐厅里乖乖等安远回来的。吧台的帅哥坐在舒岩的身边陪他聊天,可是外面的争吵声真的太大了,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让人难以忽略,于是他们都只能用尴尬的笑容来掩盖正在发生的事情。
终于,舒岩还是坐不住了。
女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却听不见安远的动静,舒岩有点担心。
跟帅哥说去一下洗手间,帅哥踟蹰了一下说:「要是看着实在不像话,就把我们老板带回来,他那个表妹,不是省油的灯,这也不是第一次来闹了,上一次是为了工作还是什么的,我是他员工,我过去不太好,还是麻烦你了舒先生。」
舒岩点点头,就也往后面走去,刚走到后门,就听见女孩喊着「你能混得好,凭什么」。
后面的几句话听得舒岩气血都往上涌,而看安远就是双手插着裤袋,一直低着头,他眼看着红色从安远的手臂爬向脖颈,他知道安远一定气坏了,这种话,这个女孩子怎么说得出口。
舒岩忍不住为安远讲了几句,女孩的脸算得上漂亮,可是讲出来的话却像刺刀,刀刀捅人要害。
当女孩冷笑着问自己是不是安远的情人的时候,舒岩以为自己感受到了这世界上最大的恶意,但是他还是天真,真正的恶意还在后面等着他。
他,他们,都是恶心的同性恋。
那时候舒岩在紧紧地搂住安远,他怕他冲上去打人,但是他自己也忍不住想打这个女人。
他想直面那女孩,告诉她:我们是同性恋,但是我,我们,都不恶心。
可是他只能抱住安远,直到这世界重回安静。
此时舒岩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觉得自己一向不会安慰人,虽然a先生时常说舒岩总是安慰自己,可是舒岩知道自己并不会开解别人,因为他的鸡汤喝得不够多,关键时刻想倒都倒不出来。
他想等着安远先说话,可是安远就像被抽掉了筋骨的龙,搁浅在了沙滩。
舒岩第一次恨自己不会抽烟,也许此时递给安远一根烟,他会不会觉得舒服一些?
吧台的帅哥不知道去了哪里,整个店里只有他们的区域亮着灯,透过落地的玻璃窗,偶尔能看见摇曳的灯光流转在黑暗里,那是来往的车辆发出来的光,它们来去匆匆,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