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持长长竹竿驱赶追逐者,拿锅碗盆瓢敲击恐吓者,拉弹弓弹丸射击者,手舞足蹈摇动竹树不让麻雀停歇者,燃放鞭炮惊天动地不让麻雀丝毫喘息者,甚至爬上房顶歇斯底里呐喊助威吆喝者,漫山遍野,人山人海,在那贫穷而荒唐的岁月,人们像淮海战役潮水一般发疯一样地驱逐追赶打击着这可怜的生灵。那铺天盖地的麻雀,竟纷纷扬扬从空中力竭坠地而死,可怜之至。
和苍蝇、臭虫、老鼠一样,麻雀是是“四害”之一,是害鸟。所以儿时的我们也制弹弓也射麻雀,甚至爬树掏鸟窝,仿佛那消灭麻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甚至可以得到大人的赞许。
记忆深处,小时侯我家父亲有一只鸟铳,那是父亲唯一的心爱之物和爱好。但父亲并不叫它“鸟铳”而叫它“刷子枪”那枪威力极大,倒进一把火药和铁砂,扳机处的小孔上抖上一点点红红的炸药,打麻雀之时,瞄准目标一扣扳机,那枪喷吐出去的铁砂铺天盖地,往往一个篮盘般大小面积的地方,均射得千疮百空,往往那落在地上觅食的麻雀无一幸免,簸箕般大小黑压压的一大片,横七竖八的。但父亲打猎还是有“四不打”的,那就是——“转弯抹角不打,隔青不打,高打矮不打,三春鸟不打。”
后来有一件小事更加彻底改变了父亲和我们对麻雀的看法了。
有一年青黄不接之时,家里好久都没“打牙祭”了,父亲执拗不过,便违心地同意我们破例打一次麻雀。那时刚刚是春三四月,正是麻雀繁殖哺育期间,父亲和我们手执猎枪蹑手蹑脚地循着清脆的鸟鸣来到我家屋后的一棵高大的桉树下,高高的树丫杈上竟有一个又大又圆的麻雀窝,就像草帽一般牢牢的扣在树丫杈上,一只肥大的麻雀突然从巢里飞蹿而出,仿佛发现了持枪的父亲,但它却并不躲避,就在离巢较远的稀疏的按树丫杈上,蹦蹦跳跳,蹦蹦跳跳,仿佛并不怕枪。
父亲常说鸟都是有灵性的,是闻得到枪的杀气的,往往老远嗅到枪的味道就要飞跑。但那只肥大的麻雀竟丝毫没有畏惧,更没飞跑而去。父亲的枪法不容质疑,一声枪响过后,那只肥大的麻雀瞬间就像石块一般,扑腾着翅膀凄厉地鸣叫了一声便坠在了离父亲不远的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