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里默念着,随后猛地拉开门。
浓厚的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其间掺杂着一些苦涩的药味,闻起来相当的令人难受。而安静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男人对此毫无反抗之力,被绷带卷得像个刚出土的木乃伊,若不仔细观察他胸口的细小起伏,几乎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在床栏尾端挂着的病历卡片上,写着一行触目惊心的小字:双臂粉碎性骨折,面骨部分骨折,眼窝底骨重度挫伤,预计留院观察一周,以排除病症恶化的隐患。
黑发少年两腮绷出硬挺的线条,明显是靠着咬紧牙关来克制怒火。
之前的那通电话里,他大概了解到相泽消太的状况有多糟,却始终没办法想象出具体的模样。因为,那可是他向来无坚不摧、永远不会被任何事物所击倒的叔叔啊!
他把对方当成自己的港湾,当成需要超越的目标,甚至于……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精神支柱也不为过。所以,从来都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看见对方轰然倒塌成残渣碎屑的惨状。
——到底是谁,做了、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
他勃发的怒意越来越无法控制,如同猛烈冲击堤坝的潮水,强而有力地侵吞着摇摇欲坠的理智,想要驱使他做出些可怕的事情。
“臭小子……咳咳,表情真难看啊,这么吓唬病人可不太好吧。”大约是麻醉的效力开始衰退,绷带下面传出了熟悉的调侃声,若不是太过虚弱以及伴随着断断续续的气喘,听起来倒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黑发少年松开了不自觉握紧床栏的手指,沉默地盯着自己留下的几道指痕,半天都没有抬起头来。
也许,从外人的角度看,他展现出的全部情绪都由愤怒组成,像是无穷无尽的烈火、焚烧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然而相泽消太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怯弱,没错,他觉得对方似乎(暂时)失去了面对自己的勇气。
——好吧,他好像知道是因为什么。
任职雄英许久的教师身经百战,不光指的是打斗方面,还有对付叛逆小鬼头们的敏锐度和丰富的经验。总之,如果他愿意,便能轻而易举地扮演好一个开导者的角色——虽然,他大部分时间都懒得去做。
“树里,”相泽消太积攒了一些说话的力气,得以不急不缓地开启教育者的模式,“我是职业英雄,同时也是学生们的班主任,所以任何时候都不能容许自己退缩。这是我的责任、义务和自身所选择的道路,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眼睫微颤,依旧没有做声的意思。
监护人早已看透侄子的想法,果断切入了直击问题核心的重点,“哪怕你当初选择进入雄英高中,成为1年a班的一员,也无法阻止事态的发生。”
“你明知道我可以的!我可以做到!”被戳到关键之处的相泽树里如同一只炸毛的大猫,才堪堪做好的伪装骤然破裂,露出锋锐又蛰人的内里,连每根头发丝似乎都带着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只要我想,没人能拦得住我!不管是十个还是一百个敌人,都统统打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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