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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学校人这么多,多半以后跟他也碰不上了。
北清附中的校园绿化做得到位,两边种满了郁郁葱葱的梧桐树,连成一大片,把道路头顶的光和雨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她盲目地跟着人群朝里走,好在高一就在入口的那一栋,倒是不难找。
裴桑榆加快速度,身后一阵嘈杂,几个男声闲聊不断。
“听说昨儿周瑾川又创新战绩了?”
“那是九中那群逼太菜,你上你也行。”
“我怎么听着这味儿这么酸呢,大早上把白醋当牛奶喝了吧你。”
“滚滚滚,谁嫉妒他谁傻逼。”
……
一声轻挑的口哨中断了对话。
裴桑榆被吸引注意,回过头。
那群人中间的寸头冲她抬了抬下巴:“没穿校服,新来的转校生?几班的?”
“七班。”裴桑榆说。
寸头嘴上叼着袋刚开封的牛奶,上下打量了一番。
巴掌脸,秋水瞳,让人心生一股我见犹怜的保护欲,偏偏眼神里又带着疏离的傲气,显得多情又薄情。
确实是一眼惊艳的漂亮。
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人,挑了下嘴角:“兄弟,我们班的。”
年轻的男孩子总是秒懂这种关于异性的暗示,旁边几个也跟着乐出声。
裴桑榆面无表情转身朝着台阶上走。
寸头眼疾手快,抬手撑在她旁边的栏杆上拦住人:“哎,我发挥发挥团结友爱的精神,带你过去。”
既然是同班,裴桑榆很轻地点了下头:“麻烦了。”
她没隔太近,保持着一米开外距离跟在那群人后面,顺利找到班级。
班上有人在问是谁,寸头捏着手上的牛奶袋漫不经心跟别的同学解释着,表情又带了点炫耀,好像很熟似的,恨不得巡回走上半小时,才慢吞吞穿过第一行过道。
快走到末尾时,回头看她还站在门口。
“你叫什么?”吊儿郎当的口吻。
“宋…裴桑榆,桑榆非晚的那个桑榆。”
还是没习惯,差点口误。
寸头从教室后面穿过,点了点最后一排某个座位上的名牌:“昨晚自习都没听说有转学生,今儿就贴好了,动作够快的。找到了,你座位在这儿。”
“谢谢。”裴桑榆从善如流露出浅笑。
寸头撑着她的桌沿,有些不怀好意说:“裴桑榆同学,我把你带到班上,又耐心帮你找到座位,就俩字儿是不是不太诚心?”
裴桑榆歪了下头,沉思两秒:“真诚感谢?四个字。”
明眼人都看得出端倪,没什么比现场看撩妹吃瘪更值得嘲笑了。
一圈人看着热闹,笑得前仰后合。
寸头哼笑了声,直截了当说:“这样,要感谢我的话也简单,我给你几个选择啊。要么给我你家地址,要么周末陪我玩两天,或者,你当我女朋友,你选一个。”
过于直白,同学开始拉长了声音起哄。
裴桑榆觉得八字方针快压不住了。
她垂眼把书包放在座椅上,保持礼貌,轻缓出声:“抱歉,我没有家,没有时间,也不想谈恋爱。”
拒绝得干脆,周遭看戏的起哄声更大。
寸头下不来台,脸上露出挂不住面儿的尴尬。
他铁色铁青,把手上剩的小半袋牛奶袋往她桌上重重一扔,泄气发火。
软塌的包装裹不住四溢的液体,四面八方的顺着桌面散开,几滴飞溅着落在她的书包上,瞬间一片狼藉。
方才还此起彼伏的说话声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空气凝滞,静若落针。
裴桑榆抬眼看他,平静的眼睛里压着火。
寸头顶着目光,拉开旁边过道的凳子坐下,脚懒散踩着椅凳边缘上,压着嗓子,阴阳怪气学她说话。
“抱歉,我没吃早饭,没有力气,手有点滑。”
完全没有要处理残局的打算。
霎时,现场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裴桑榆盯着那滩狼藉,突然没头没尾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寸头啊了声,刚那股气儿过了,莫名心虚。
指尖往桌面右上角的名牌上一敲,随口抓了个名字糊弄她:“周瑾川。”
裴桑榆嗯了声,侧身拿过隔壁桌面那一摞书最顶上那本写着“周瑾川”的笔记本。
字很好看,潇洒有力,但人不太行,她在心里评价。
“同学,那不是…”旁边的人话音还没落,裴桑榆已经利落翻开到中间空白页,直接往桌上一扣,捏着书脊,快速擦拭干净散了一桌的牛奶。
桌面是干净了,笔记本脏得一塌糊涂。
看热闹的同学齐刷刷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着好温柔一女生,性子这么辣的吗。
寸头好几秒钟才憋出句脏话。
“挺
', ' ')('恶心的,估计你也不想要了,下午还你本新的。”裴桑榆仍然保持着轻软的声调,得体礼貌,让人挑不出毛病的反击。
她把牛奶袋夹在湿漉漉的纸页里,朝着后门扔过去。
笔记本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飞了出去,在落入垃圾桶的前一秒,被一只修长的手敏锐拦截,轻松扣住。
那人曲着食指在书脊上敲了下,扣着封面把包裹的牛奶袋抖落,很轻地啧了声。
裴桑榆视线上移。
看到那张眼熟的脸,微怔。
这拽得二五八万的气势,是刚要花钱看她变脸的那位。
两人的目光再次隔空撞上。
四周安静,无人出声。
空气里似乎有噼里啪啦的声响,比方才那会儿更火药味十足。
又见面了,裴桑榆挑衅地挑了挑眉。
——您是真爱看戏啊,走哪看到哪儿。
看着来人,寸头滚了下喉咙,干巴巴叫了声:“瑾哥。”
“裴同学,那才是周瑾川,你扔那本子是他的。”方才提醒的那个女生,指着门口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小心翼翼出声。
裴桑榆那股嚣张劲儿还没来得及收,心中的那根弦啪的一下断开。
这次真的是误伤。
但连着挑衅了两次,梁子结大了。
早自习的铃声尖锐地一遍又一遍催促,却没人动。
教室里的人持续沉默着,或站或坐,视线都齐刷刷看向后门的方向。
他们在等一个反应。
周瑾川直勾勾盯着裴桑榆的眼睛,似笑非笑。
笔记本被他反手一扔,在空中顺着抛物线的轨迹飞了回去,看似随意,落点清晰。
硬壳封面狠狠地擦过寸头的头皮,换来“嗷”的一声悲惨的哀嚎。
紧接着,啪嗒一声脆响。
重新落回那张贴着周瑾川名字的课桌上。
第2章 巴掌裴桑榆呼吸停了半拍。
就这位正主扔笔记本的架势,多少带着几分压不住的火气。
也是,莫名躺枪,换她也攻心上火。
周瑾川捻了下指尖,没动。
就那么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他瞳色很深,所有情绪都被藏得干净,看不出丁点儿端倪。
到底是心虚,裴桑榆气势一下就弱了下来。
她动了动唇,正准备解释道歉一条龙,后门又冒出一脑袋。
短发女人站在个高的周瑾川边上,显得极其娇小,但音量却相当铿锵有力。
“打铃了听不见吗,耳朵长着当摆设不如学哆啦a梦割了吧?在楼下就听见我们班最吵,这么能说干脆我给你们报个团体rap赛集体出道得了。”
全程静默看戏的全班陷入反思。
我们,吵了吗?
没有吧,很安静啊。
“范桐,你坐人家周瑾川的座位上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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