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才蒙蒙亮,安芷却没了睡意,干脆起床。
她披了件外衣,站在廊下,看着院中的花花草草,想到了以前母亲在时的日子。
那时候父亲还是现在这般风流不可靠,可母亲和哥哥都在,哥哥不喜欢读书,便跟着表兄们一起学武。每天下学回家,哥哥都会带她喜欢的零嘴。母亲是武将家的女儿,女红做饭一概不会,只会教她舞剑耍枪。
记得也是这么这个阴雨连绵的春天,母亲给她缝了一件肚兜,绣的荷花,安芷却没认出来,一开始还猜是彩霞,害得母亲赌气说以后再也不刺绣了。
想着想着,安芷的眼眶便湿了。
她想哥哥,想母亲了。可眼下,这诺大的府宅,处处是他们的回忆,却见不到他们。
“小姐,早晨露水大,您别站太久了。”冰露起床时看到主子倚在栏杆上,便知道主子又想故去的夫人了。
安芷诶了声,和冰露一起进了屋子,“你帮我洗漱吧,待会那些掌柜的就要来了。”
冰露说好,“我去厨房打些热水,小姐先坐一会,奴婢马上就来。”
安芷自己梳头,今儿见掌柜,沉稳些比较好,她挑了件深蓝色百鸟朝凤裙,换上后,冰露便端了水来。
一番洗漱后,安芷正在画眉,翠丝突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大小姐,喜事,有天大的喜事!”
第12章离间
“什么喜事这么高兴,规矩都忘了?”冰露提醒翠丝。
翠丝大口喘气,给安芷行礼后,才激动道:“真的是喜事,我方才去厨房领早点时,路过老爷的院子,听到安蓉小姐的哭声,便和老爷跟前的德福打听了一会,你们猜怎么着?”
安芷停下画眉动作,看向翠丝。
冰露催道:“猜什么猜,你想急死人吗?”
“昨儿个姑太太派人去了徐氏的院子,打了徐氏二十板子不说,还把她那里给砸了。姑太太警告徐氏,要是以后再兴风作浪,就把她卖去勾栏院里。”翠丝一口气说完,听到这个消息她立马飞奔回来,“哎呀,我早点篮子忘拿了,完了完了,大小姐我先走了。”
安芷见翠丝跑了,笑着道:“这小丫头风风火火,倒是活泼。”
“那也是小姐宠的。”冰露听到徐氏被打心里也高兴,不过她年纪比翠丝大了六岁,看的也更远,“小姐,姑太太这么做,不是转头就卖了你吗。老爷若是因此生你的气,那该怎么办?”
安芷继续画眉,“能怎么办,他要来就来,安蓉会哭我也会哭。虽说姑母这事办得过于直接,明面上对我是没好处,可姑母打了徐氏,这是我眼下做不到的。徐氏挨了那二十板子,不死也得脱一层皮,没一两个月好不了,父亲是两天不上姨娘床就会憋死的人,这不就给我们来了机会。”
冰露懂了,不过听到主子编排起老爷床笫之事一点羞涩都没有,她不经多看了主子两眼,“那咱们得快点给老爷找好新夫人。”
“这点不用我们操心。”安芷笑,“我那位姑母,人精一样的主,她明白的。”
收拾妥当后,安芷便出去吃了早饭。
她先要来这三年的账本,边看边等人。
等六个掌柜的到时,安芷账本也看了两本。
“请大小姐安。”六个掌柜一起给安芷行礼后,一个最年长的掌柜站了出来,“不知大小姐突然唤我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安芷放下账本,看向说话的掌柜,这人她认识,叫王福,是跟着她母亲一起陪嫁过来的人,在几个掌柜中资历最深,“我近来查了最近三年的账目,自从我母亲去世后,咱们家的生意一年不如一年。跟你们说句实话,眼下我已经快入不出敷了,所以想问问你们,生意不好做的缘由。”
当主子说家里没钱了,那基本上就是真的没钱,不然要脸面的人是不会干这种事。
而且王福他们都知道大小姐刚被退婚,他们猜估计是少了裴家的支援,日子才艰难了。
王福叹了一口气,“这两年京都里新开的绸缎庄比较多,抢走了不少生意,当铺运气不好,遇到的死当都亏了,银楼倒是在挣钱,只不过利润微薄。”
“那也就是说,所有的铺子加起来,我是在亏钱喽?”安芷问。
王福心里突突的,总感觉今天安芷话里有话,可他眼下只能点头说是。
“那既然这样,我就关了几家铺子吧,把店铺租赁出去,能挣一些是一些,总比亏了好。”安芷的目光不动身色地在六个人脸上转,见其中两个皱了眉,便知道这事和她猜的一样,“不过你们都是安家的老掌柜了,我关了哪间铺子都不好。这样吧,到下个月初五还有十几天的时间,你们从今天回去记账,到时候盈利最少的两间就关了。至于铺子关了的掌柜,要是愿意留下,就继续去其他铺子打杂,要走的话,我就另给一笔辛苦费。”
这些人,早就抱成一团。安芷若要全都换了,那他们肯定会一起闹,可她按盈利的数目来比,就把他们又分成个体。毕竟做掌柜的好处是一直有,而辛苦费只有那么一点,谁也不愿意成为被放弃的人。
“大小姐,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王福还想挣扎下,一开始就是他联络的其他五个人,得到好处最多的也是他,如果要关了两间铺子,他的好处少了不说,日后还会落下把柄在那两位掌柜手中,“咱们都是安府的老人了,生意不好咱们可以想办法,可关了铺子,咱们就没饭吃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