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树年知道今天和罗逸伦有约,要带他去吴政萱家一趟,也知道此时此刻该起床了,可是他的脑袋乱糟糟一片,只能平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想着昨天晚上在孙昱良家的事情。那些事不断地在他眼前重播,他觉得自己犯了大错。
有那么一秒他很想死。
孙昱良在吻了自己之后,叶树年松开遮住眼的手,在朦胧间看见孙昱良的神色如此正经,而且与自己的距离如此接近。他欲张口说些什么,孙昱良却又覆住他的唇,让所有的疑惑、不解、还有不安,全都吞进了肚里,唇齿间感受到的是孙昱良柔软而温暖的舌头。
叶树年还感觉到孙昱良温暖的手掌伸过来贴住自己的脸庞,明明知道应该要推开,却也不晓得是被吓傻了,还是因为许久没有感受过如此亲密而直接的碰触,所以浑身无力。
他们这个吻持续很久,久到叶树年感觉近乎缺氧,孙昱良才缓缓退开,坐正在床边,看起来正反覆地深呼吸着,而叶树年嘴上还残留着孙昱良刚才亲吻他的力道。
叶树年觉得思绪打结,因为喝了酒更让思考能力下降,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呆愣地侧着脸看孙昱良的背影,脑中狂奔而过的是孙昱良是同性恋这件事。平常明明都没有感觉的,再正常不过的互动。那现在这样代表什么?
叶树年不知道,而越是想要求得一个答案,就更感到头痛欲裂。
最后他竟也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一觉到天亮。
早上离开孙昱良家前,孙昱良几乎没怎么开口说话,有的也仅是询问要不要吃早餐而已。但他婉拒了,脑里还隐约有昨天他们接吻的画面,所以也没有多说,便表达想回去,孙昱良也点头,要他路上小心。
他们的关係突然变得尷尬。
叶树年有点苦恼接下来上班要怎么办,会不会不能再好好讲个话?不,其实一定会发生这种情况的,他忍不住叹气。
同时,他也感到罪恶,与孙昱良接吻的感觉宛如他背叛了罗逸伦,明明那也只是他自己单方面对罗逸伦的感情,理应不需要对谁负责,可是他就是觉得很苦闷。
一个上班的同事,甚至不能完全称作是朋友的人,竟然有勇气亲吻自己。他与心上人认识并相处了这些年,连个想法都不曾让对方知道,何况是接吻?
他根本做不到。
想到这叶树年的心情就更忧鬱,突然也不知道要以什么样子去面对罗逸伦了。
但究竟是怎样,罗逸伦或许也不在意吧。
「啊,你来啦。」罗逸伦在不远处挥挥手,一脸元气,不再对叶树年沉着一张脸,他走近时还微笑说着。
对于罗逸伦而言,叶树年之前对自己承认了喜欢吴政萱的事让他感到心里好过很多,因为他认为自己总算不再是对叶树年的心意毫无所知,所以也感觉释怀不少,能用更自在的一面去面对叶树年。
就像一直以来那样。
「抱歉,晚了一点。」叶树年喘着气说,他差点因为思考与孙昱良的事情太久,险些忘了与罗逸伦有约,更差点来不及换衣服,连鬍子也是随便刮一刮就出门了,其实看起来有点颓唐。
「没关係。」罗逸伦笑笑,「不过你精神看起来很差,没睡好吗?」
「和朋友喝了点酒,宿醉。」叶树年乾笑几声,罗逸伦笑意加深,「什么嘛,原来是做这么男人的事啊。终于,还以为树年成天就只知道回家看书啊或写写诗什么的,就是那种文艺青年。」
「我没写过诗啊……」
「看起来就像会这么做的人啊。」罗逸伦露出洁白的牙齿,模样爽朗,叶树年果然还是喜欢看他这样,那种怀念而感动的感觉溢满了胸怀。
「也许哪天我真的该来写写看。」
「记得写信给我的时候要附上喔!」罗逸伦大笑。
叶树年笑着应允。
然后,他们并肩慢慢地往吴政萱家前进。叶树年有在前两天打电话给吴政萱的父母了,也提及想要去给吴政萱上香的事。她的父母答应了,还说也很久没有看见他们了,尤其是罗逸伦。只是叶树年不晓得该如何应对,她父母如此感慨的声音,更让叶树年的耳边响起她告别式那天拨放的沉沉离别曲。
又浓重,又惆悵。
宛若结块的墨水,再晕不开那份藏在心底最深的黑暗。
「其实不知道她若晓得我去上香,会怎么想呢?」罗逸伦搔了搔头,仰望着天空说。
「会很开心的。」
「不,我觉得她应该想打我。」罗逸伦摇头。
「为什么?」叶树年纳闷。
「因为我对你生气啊。」罗逸伦看着叶树年,眼里带笑,「你忘了每次我们有点小争执,不,应该说只是无聊斗嘴,她都会要我们好好相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