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非随南柳跃下书斋、翻墙出院落时,于高处俯瞰静谧夜色, 心中陡然一片澄明。
——秦茉答应了他,让他静候一段时间,等她婚约期满。
可是,万一中途真杀出个名正言顺的“龙公子”……她会作何选择?
容非攥紧拳头,暗叫糟糕!
她没说清楚!
是否意味着, 他不光沦为见不得人的秘密情郎,而且还是后备人选?
要不要悲惨到这地步?纵然她心里唯他一人, 他的处境也堪忧啊!
意识到尚有疑问没弄清楚,他巴不得再跑回去问个明白,转念一想,秦茉说的“龙公子”, 年龄、地域、避祸的经历……基本与他相符, 有没有可能是他?
容非抱了一丝侥幸心——或许秦家长辈说话带口音,“龙”“容”不分,导致秦茉记错了?
南柳隐匿后,容非独行于寂静街巷中, 步伐时轻时沉, 如他飘忽无定的心绪。
绕过主院外墙,沿途飘来淡淡酒香, 混合不知名的花草香气,渗入肺腑,甜辣兼有。
倏然间,疾风掠过,容非顿觉背上一阵刺痛,下一瞬,数尺外已迸发出激烈的拳脚风声与急促呼吸声。
他震悚之下奔出数步,回首惊觉,南柳已和一黑衣人剧烈缠斗!
黑衣人身材高大,头戴大帽,昏暗中看不清面目,出手极快,如鬼如魅,却又虎虎生风,沉稳有力。
南柳一贯狠辣,徒手与之相斗,七八招后竟微落下风!
他处变不惊,先后抽出两把短剑,剑尖映着月色,寒意点动,重重萦绕,飞速跳跃,纵横闪戮,勉力护住容非。
黑衣人伺机而动,自虚无处飞起一脚,踢中南柳的左腕,快狠准。
短剑脱手飞出,银芒割裂夜空,眼看掉落在半丈外,却被从旁闪出的另一人接去!
来者是潜伏暗处的东杨,他一把将容非拽至身后,顺手将短剑抛给南柳。
“你们撤!”南柳意欲拖住黑衣人,为他们争取时间。
黑衣人冷笑,双足一点,连环腿逼开南柳,拳掌如迅雷烈风般攻向东杨。
东杨拔剑与之相搏,招招拼命,竟丝毫伤不到对方。
南柳避过重击,猱身而上,三人你来我往斗在一起。
黑衣人看出南柳武功更胜一筹,故意转移目标,狠招皆往东杨身上招呼,惊得容非胆中生寒。
此人武功非同一般!只怕东杨南柳联手,也未必打得过!
十余招后,东杨中了一拳,骨痛欲裂,咬牙对南柳道:“你先带公子撤!”
不料黑衣人忽然开口:“不是八个么?怎么只有俩?”
容非听了这声音,只想骂他祖宗,可惜不能骂。
黑衣人不是旁人,正是消失许久的燕鸣远。
东杨来得迟,不曾见过他,但南柳闻声,手上不停,嘴上却念了句:“燕少侠?”
燕鸣远哈哈大笑,飘然跃出丈余,结束了一场莫名其妙的争斗。
他掀起帽子,露出如玉俊颜,笑道:“动动筋骨!省得吃得你们一个个吃成胖子!”
容非哭笑不得。
诚然,两名护卫来长宁镇后,无所事事,除了吃,的确再没别的可干,懒洋洋跟猫似的。
但燕鸣远说得出他们共有八人,想必已知晓容非的身份。
“燕少侠好些天没露面,去哪儿快活了?”容非故作淡定。
“没你快活!”燕鸣远神秘一笑,“以为我不晓得……你从哪儿出来?”
容非今夜去往何处,众人心照不宣,被对方当众揭破,他禁不住两颊滚烫。
挥手让东杨和南柳退开,他辩解道:“别误会,只是聊了几句。”
“哦——”燕鸣远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我听姐夫们说,聊天也有很多不同姿态……”
“你这小子!”容非窝火之余,绯脸欲燃,“你诋毁我无妨!别扯上秦姑娘的声誉!”
“啧啧啧!你夜探香闺,事前怎就没考虑秦姐姐的清誉?”燕鸣远笑吟吟走近,拿胳膊肘子撞了撞他的胸腹。
“书房!那是书房!”容非纠正道。
“卧房书房,无外人时,不一样么?”
“你……”容非被这人小鬼大的少年怄得说不出话来。
“不扯这些,”燕鸣远见两名护卫销声匿迹,边走边压低了嗓门,“我问你,你得如实回答——麻雀调查的事,是否跟你相关?”
“何有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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