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分,容非手脚动了动,鼻腔发出一声闷哼,低喃道:“渴……”
秦茉知他不善饮,想必猛灌之下,五脏如烧,极其难受。
她素来心软,轻叹,以茶盏盛上清水,轻移莲步至床边坐下,右手托住他的颈脖,左手端水,缓缓送入他口中。
容非似觉理所当然,闭眼喝了几口,吞咽后,嘟囔着嘴:“南柳……”
南柳是谁?是丫鬟?他、他醉后,竟唤了别人的名字!
秦茉心头大震,杯盏险些脱手。
容非断断续续念叨:“去把左榆和右杉两位姐姐召来!”
两位姐姐?听起来,不大对劲……
秦茉自行想象,南柳是个青楼老鸨,左榆右杉则是头牌花魁之类的人物,正气得瑟瑟发抖,容非磨牙道:“我要把秦姑娘那个小妖精捉到杭州去!”
“……”秦茉搞不清在闹哪一出,搁下瓷盏,沉声问,“公子为何捉秦姑娘?”
“抓来吃掉。”
回答得义正严辞。
秦茉啼笑皆非,小声道:“不好吃,别捉。”
“好吃……”容非忽然像是悟到什么,睁目怒道:“你、你何时吃过!”
秦茉猝不及防,连忙撒手。
容非后脑勺磕在枕上,半眯眼,迷离眸光扫向她惶恐的面容,长眉一皱,“你……怎么又来了?”
又?秦茉有些糊涂。
“日日不理我,”他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抬手乱摸,触碰到她的手后,一把握住,覆向自己的脸,“夜夜跑梦里勾引我……”
秦茉脸上一热,再听到他那句“夜夜跑梦里”,整个人要炸开!
这家伙!是不是承认了什么秘密?
她脸红心跳,手刚抽离又被他抓住,熟悉的暖意自他掌心流向她全身,滋生出丝丝缕缕的留恋。
她果然拿他没办法。
他另一只手勾住她的纤腰,悄悄把头靠向她的腿,嘀咕着:“你不要嫁给别人……嫁给我就好。”
他蹙着眉,薄唇抿紧,偷偷撇了撇,疑似撒娇的情态,使秦茉心软如绵,手足无措,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转念一想,他大概处在“酒后吐真言”的微妙状态,失去控制,却又存有意识。
她决定趁机与他聊聊。
“凭什么要嫁给你?”
“因为你是我的。”
毫无道理!秦茉暗笑,问起了盘踞心头的谜题:“你喜欢我什么?”
原以为能听到一番夸奖,不料这人惜字如金:“对称。”
简单粗暴的理由!她只想打人,吸了口气,咬牙道:“你才对称!”
“你长得对称,名字也是对称的,嘻嘻。”
“……”秦茉不曾细究过这问题,不晓得如何接茬,换了个话题,“那……要是我不嫁你,你又当如何?”
容非醉颜染上薄薄红晕,狭长眸子里泛起娇羞之色。
他圈紧她,试图把脸埋在她身上,好一会儿,小声回了一句。
“我、我打算色、诱、你。”
“噗……”秦茉本就怕痒,听他道出此等羞耻的言辞,笑得直哆嗦。
“笑什么?”他显然添了几分恼怒。
秦茉用力掰开他的手臂,站起身来,收敛笑貌,正色直言:“本姑娘绝不会被美色所惑。”
躺卧在床的容非如受到了挑衅,瞪视她半晌,陡然抬脚一撂,趁她立足不稳,伸手强行拽翻了她。
秦茉先前觉得他喝多了,喋喋不休很是好玩,只当小孩哄着,完全没预料他猛然来真的,惊羞之际,已重重跌落他怀中。
容非快如闪电圈住她的柳腰,往里一滚,沉重躯体强行压在她身上,眼角唇畔尽是笑意:“我试试,看能否成功。”
“你……”她从未受过此等欺负,慌赧得要融成水,气息不匀,唯有用力推他。
他箍着她的手腕,掀至头顶,继而居高临下,展露胜利者的微笑,教她有一瞬间的惊慌——难道他装醉设下陷阱?
“你别、别胡来!”她吓得魂飞魄散,无奈腿脚被死死压住,纤细双手遭他固牢,只能扭动身子以示抗议。
这下真要完了……她来西苑归还衣服,怎就成了眼下不可收拾的局面?
“嫁不嫁?”他笑嘻嘻地逼问。
秦茉疑心他装傻充愣,怒目切齿,厉声道:“不嫁!快放开我!”
“哼!”容非气鼓鼓地直视她,“你不嫁?我不放!”
僵持不下,躯体交叠,姿势极度靡丽,她头晕目眩,周身酥松绵软,陷入狂躁与迷恋中,幸而,这家伙无进一步动作。
困窘、尴尬、羞怯、愤然来回翻涌,对上容非那半迷朦的醉目,她逐渐复信他是真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