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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疼吗?”南柳温和询问的澄澈嗓音,打断柳莳音的思忆。
她回过神来,朝他报以微笑,莫名地,眼角有泪。
痛的不是胃,是心。
南柳正要问她感觉如何,抬目见厚厚的帘子被掀起,外头风雪渐歇。
小丫鬟送来府医的药,放在她床边,她一闻到苦药的气味,眉头拧了拧。
“趁热喝。”南柳端起碗,移至嘴边,轻轻替她吹了几下后,捧到她跟前。
柳莳音懒得伸手接,苦着脸,由他喂了,饮尽后,她可怜兮兮地望向桌上那半截被她啃了一半的糖冬瓜:“舅舅……我要糖。”
南柳被她许久未出口的一声“舅舅”闹得心软,当真把半截糖冬瓜递至她嘴边。
待她小嘴微张,一口吃下去,他才惊觉此举过于亲密,忙不迭缩手。
他的局促,引来柳莳音暗笑,玄妙气氛氤氲着尴尬。
不多时,老大夫前来探视,见柳莳音大有好转,给了她几包药材,为茯苓、白术、黄芪、淮山、薏米、黄精等养胃草药,让她回去自行熬煮。
“时候不早,夜来寒气盛,老夫让人备轿送送柳姑娘。”老大夫见她缓缓起身下地,提议道。
柳莳音胃部的不适感不至于影响行动,她浅笑道:“谢谢老大夫医术高明,正因时候不早,夜来寒气盛,就不麻烦大家了。”
谢绝仆役为她奔走辛劳,她裹好披风,与南柳并行出了府医处。
夜色深浓,雪色映光,衬得贺家大院如玉琢般美好。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缓步走在雪里,相顾无言。
南柳暗觉柳莳音今夜沉默异常,忍不住问:“难受吗?”
柳莳音原本撑得住,经他一问,心头发热,撅嘴道:“难受,你背我!”
南柳把药包挂臂上,刚挪步到她身前弯下腰,忽觉风向不对,转身道:“我抱你。”
她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慌忙垂目,以纤长浓睫遮盖不经意流露的羞涩和得意。
南柳未作他想,略一弯腰,将她横抱在前。
记忆中,他以此动作抱过的女子,唯有昏迷中的裴菱。那时形势紧迫,他心急如焚,且对她并无逾矩之意,没丝毫杂念。
时隔十五年,他却抱起裴菱的女儿,穿行于一座依山而建的院落群,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清的奇异感。
当柳莳音双臂带着清甜香气,柔柔攀上他颈脖,他不由自主周身一僵,呼吸停顿,如飞脚步迟缓了些许。
他低头望向她清秀脸蛋,对上她水雾缭绕的眸子,那娇软眼神,不单纯是外甥女对舅舅的撒娇,隐隐还掺杂了期许、依恋,乃至……微不可察的撩拨。
南柳霎时间慌了神。
过去十多年,类似情态,他时常从几位富商千金对容非的娇羞凝望中捕获,欲说还休,脉脉含情……
何以今夜,柳莳音目视他时,会有同样的迷离?
该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他把一切归咎于,她在生病,或者,他年纪大了,眼花。
可他胸腔内时缓时疾的跳动,又从何而起?
他从不近女色,不屈于温柔,为何乱了心神?见鬼了!
如受蛊惑般,他再次垂眸凝向她。
这一回,真真切切,娇颜怯赧与欣喜混合,清浅笑意由唇边染至眼角,摄人心魄。
南柳瞬即挪目,抬望远方,脸上竭力保持波澜不惊。
无边夜幕笼罩深深庭院,院墙之间的甬道、回廊、亭阁的零星灯火流光倾泻,照得他心虚。
骤风急转,柳莳音往里缩了缩,悄然把脸靠在他胸前,耳边传来的心跳声紊乱不堪,既有她自己的,也有他的。
若说此前对南柳怀有不设实际的幻想,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一刻,感受到他的男子刚毅之气,教她种种少女情思已落到实处。
她的确心悦他,出自于晚辈的爱戴,早在日日夜夜的等待中,转化为女子对男子的思慕。
不知何时,他放慢了脚步。
北风肆虐,庭院寂寂,身影相贴,一步步南行,如有天荒地老之感。
她自始至终搂着他肩脖,唇瓣浅浅勾起,热泪溢出眼眶,滑过泛红的脸颊,落于他黑色的前襟,冷却,凝成了霜。
…………
南柳亲自熬了汤药,待柳莳音喝完,又去厨房煎了个鸡蛋饼,才回自己的院子。
鸡蛋饼的香气惹来潜藏在各处的几只猫,南柳无奈,咬下一口,其余分给猫吃了。
心神恍惚,她淡淡的气息依旧困扰他。
细想他为柳莳音打伞后,她非要搀着他走,怪怪的……那阵子可没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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