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如今闻名于世的相剑师薛央舜,曾几何时也因是天才少年铸剑师而闻名于司空。
司空,是自开国以来就成立的兵器制造司,里面汇集了历代以来最为杰出的大师们,有着最为珍贵的铸造工艺的藏书,是天下匠人心中的圣地。
如能于司空一铸,烈火焚身亦无憾。
司空于匠人们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想进司空极为不易,考核重重,想离开司空同样极难。
薛央舜却是年少时怀着一腔热血进了司空,而立之年颓然离开了司空,至此居于一隅,以相剑为生,成为了名扬天下的相剑师薛央舜。
“那他很厉害啊,怪不得能成为这么有名的相剑师。”答字霁听着铁锤娓娓道来薛央舜之事,这会儿,薛央舜还在忙,答字霁便问着铁锤关于薛央舜的事情,一开始铁锤不肯说,就算说了也都是翻来覆去的几句“讨厌极了”“最讨厌了”,后来答字霁便顺着说嗯最讨厌了,铁锤一听倒不乐意了。
然而铁锤勉为其难地简单讲了讲薛央舜的事,骆熠翰跟着听了,听到答字霁这般感慨,看着铁锤面上的与有荣焉之色,骆熠翰面色沉静地问道:“所以你讨厌他是因为他再也不铸剑了么?”
闻言,铁锤皱了皱鼻子,咕咕哝哝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见答字霁与骆熠翰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才慢吞吞地说:“讨厌他是因为安九黎,你们有没有听过前段时间闻名于世的太和剑,太和剑就是安九黎铸造出来的,安九黎因为太和剑,一跃成为了当朝最厉害的铸剑师。”
“可是,安九黎那小子,就是个傻小子,愣头愣脑,傻乎乎的,一股子蛮劲儿。”
铁锤略带嫌弃地吐槽着新晋的九黎大师,余光看到向这边走来的中年男人时,铁锤挠了挠头:“他回来了。”
果然,薛央舜踏着步子,慢慢走了过来,薛央舜两鬓已经微微发白,端正的脸上虽说没几道皱纹,却也能看出他已然过了最风华正茂的年纪,过了那个靠一腔热血激情就能将每天的日子过得美滋滋的年纪。
他正在慢慢变老。
可是,薛央舜身材健硕,身上无一丝赘肉,手臂微微隆起,铸剑师需要千锤百炼,极为耗费体力,若是真的只当个相剑师,全然不需要这般的锻炼,勉强说是因为习惯了司空的锻炼之法改不了,可司空每天要足有一个时辰的锻炼时间,且佐以锻炼手臂肌肉的功法,若是普通人的锻炼完全没有必要做到这份上。
一时习惯改不了,然过了十多年,这习惯还是改不了,还风雨无阻,纵是发烧生病也不会落下,这又真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习惯二字可以概括的。
铁锤看着薛央舜,又看了一眼自己有些透明的衣袖,眼里闪过一丝难过与厌恶,他不明白,明明薛央舜还会天天锻炼,明明薛央舜每天还会钻研各种剑,哪像是放弃了铸剑的样子,那为什么他要消失了呢,总不可能那日日锻炼都是装装样子的吧?!
铁锤垂下眼眸,想到曾经的过往,不解的情绪又一次泛上的心头,可他终究不过是一介灵体,要体会透人的复杂感情还是太难。
……
“爹爹,这是什么剑?”小男孩眼睛亮闪闪的,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长剑,剑倒影在他晶亮的双眸之上,仿佛他的心底都印满了剑的模样。
小男孩一旁的青年带着和煦的笑容,闻言摸了摸小男孩细软的头发,声音宛如像是在吟诗一般,缓缓道来:“此剑名为湛卢,意为湛湛然而黑色也。”
小男孩点了点头,他看着这把自古流传下来的举世闻名的名剑,通身漆黑的剑身,与别的剑格外得不见,看不出有一丝一毫的锋利,反而格外的温柔,温柔得几乎不像一把剑,却让小男孩心底很舒服。
“爹,这剑看起来好温柔。”小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湛卢,喃喃道。
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微弯着身子,继续向小男孩介绍这把剑:“湛卢之所以叫湛卢,与其说他是一把剑,倒不如说他是一双眼,一双能够明察秋毫的黑色双眸,宽厚慈祥,却能看到人的心底,对仁厚之人温柔,却绝不会姑息为非作歹之徒。”
“此剑无坚不摧,又不含一丝杀气,是世间绝无仅有的,舜儿喜欢这剑么?”
小男孩也就是薛央舜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然后就听到青年问道:“那舜儿想学铸剑么?”
“铸剑?”薛央舜歪了歪脑袋,尽显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