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字霁话一出口,看到谈邵墨眼中一闪而过的受伤和惋惜时,心就缩了一下,他下意识想解释,想收回刚刚的话,却喉头堵着一股他自己都闹不明白的气,硬是什么话都没说。
“你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要了。”谈邵墨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仍旧是答字霁熟悉的模样,牵过答字霁的手,然后摸了摸答字霁的脑袋。
和往常一模一样,答字霁突然意识到尽管他心里默认了阿墨肯定是一个大佬,可是他却从来都不怕阿墨,他下意识地从一开始的依赖,到后来的眷恋而不自知。
阿墨这样就好像哄小孩一样……答字霁这样想着,又觉得这样想让自己有些不舒服,明明阿墨都像一个可以任他胡闹,可以任他乱来的长辈一样,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答字霁自己都没注意到他从前对生灵的情绪格外的敏感,他最初认识谈邵墨的时候,哪怕那会儿谈邵墨是一只猫的模样,他都会有下意识的小心翼翼,他会想展露出自己好的一面,展露出自己乖巧的一面,可是随着谈邵墨离开一次,又重新回来后,他却慢慢变得不再敏感,慢慢就习惯性扯着谈邵墨的手臂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不知道他变得越来越随性,变得越自信,甚至偶尔显得有些任性。
就像现在他会因为心里烦躁而发脾气,而这实际上也是他成精以后第一次发脾气。
看到谈邵墨仍旧是和往常一样温温柔柔的,察觉到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又不肯承认的答字霁,在之后几天又恢复了乖乖巧巧的模样,却怎么都不会主动给谈邵墨渡神识了,他翻来覆去,也只会说那么两句话:“我不需要那个奖励,我也不喜欢。”
谈邵墨也就由着他,一连几天都是女体模样,对他笑得温柔,好像一个温柔的大姐姐一样。
最后谈邵墨自然没有获得摘星大会的头魁,答字霁却偷偷独自跑了出来,他先是看到头魁不是谈邵墨后咧嘴笑了一下,然后就无意识地逛着,他这几天也的确因为心头这说不清楚的烦躁,而不知道新文该写什么。
每天按下键盘噼里啪啦打了一通,最后看了又看改了又改,删了又写,也没剩下多少东西了。
答字霁不知道的是,他身后偷偷跟着一个他看不见的身影,这身影自然就是让答字霁无比烦躁的谈邵墨。
谈邵墨见答字霁自己独自出去,怎么可能放心,而对于答字霁这几天的烦躁,他也是看在心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有他故意而为之的成分。
那天在大街上被答字霁猛然甩开手的时候,谈邵墨先是担心答字霁人不见了,后来听到答字霁鼓着小脸,有些气嘟嘟地说着不喜欢什么头魁奖励时,谈邵墨心里不可否认是有些小难过的。
可是当看到答字霁眼神中的倔强,还有时不时落在周围注视他们的魔身上显而易见的生气,谈邵墨突然福临心至,心里就有点甜滋滋的,去他的头魁奖励,他的小道侣都吃醋了!
有这个意识的谈邵墨心里可美极了,他本着趁热打铁,但活了这么多年,谈邵墨耐心还是有的,他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急,不能逼着,要循序渐进,这样后面的果实才会越甜美。
就好像被这一出突然醍醐灌顶一般,谈邵墨默默盘算着要怎么改他的追小道侣计划书,他知道这是好事,只要他能忍住,他的小道侣就能把对他如同长辈般的依赖转换过来。
对上答字霁就傻兮兮的谈邵墨,难得聪明了一回儿,准备扮演一个合格的猎人。
但最后能不能扮演成功,又是两说了。
根本不知道让他心烦意乱的家伙就跟在自己身后的答字霁,此时视线被一个青年吸引住,这个青年想来是走乐之道的。
答字霁一开始是走着走着被一阵悲怆苍凉的乐声吸引住,随后,答字霁就循着乐声看到站在魔群中手拿着一个发着漆黑亮泽的陶笛看起来格外打眼的一个青年。
要说那青年格外打眼除却他本身吹着陶笛以外,一身气质极为特别,那青年看起来格外的年轻,一身气质却又仿佛历经了沧桑,好像是一个吹着陶笛,穿越时光长河,被岁月遗忘在这个角落里一般,寂寥又悠远。
这显然是一个有故事的青年,答字霁这样想着,却不由静下来听他一曲。
答字霁在此前从没听过这曲子,可是当旋律响起的时候,答字霁就仿佛跟着演奏者进入了那个年代,那个在经历了腥风血雨烽火连天战乱后,江山仍在,却百废俱兴的年代,凄婉惆怅,却感觉是一个崭新年代的开始。
悲戚的陶笛声并没有停下,答字霁不由闭上眼睛,认真聆听,然后答字霁就看到了一个小小的少年魔,身上灰扑扑的,白皙的皮肤上还有着一道道显而易见的伤痕,少年魔手中拿着一个破了一半沾染着结块血迹的头盔,抬起了头,沾染了血迹与灰尘的小脸几乎看不出原貌,却能感受到少年魔此刻的悲怆与坚毅。
然后少年魔将头盔戴到自己的脑袋上,抿紧双唇,从一旁捡起一根粗壮的树干,就踏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