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合适,你有天赋,技术上进步的很快,只是除此之外,你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在到达机长考试应累积的飞行时长之前,谁也不能下这样的定论。”
“还要学些什么?”
“热爱与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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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佳书来不及参透明白这几个字,结束模拟机考核之后,临近新年,宁父携女友回国了。
自从小时候有记忆起,逢年过节走亲串戚成了宁佳书最讨厌的事情之一。
小时候跟着宁父去奶奶那边,宁母被冷嘲热讽,跟着宁母去姥姥那边,宁父被轮番批斗,总之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两口子后来发展到离婚,两边家里功不可没。
作为她们爱情结晶的宁佳书,也哪边都不讨喜。
她那个上海奶奶总觉得自己的高材生儿子就是被乡下人宁母给耽误了,加之宁佳书上学时候成绩不如她爸,拖了父亲基因的后退,对别的孙子孙女儿笑成一朵花,对她就从没有好脸色。
至于在江苏姥姥那边人眼里,宁父这个陈世美生下来的孩子,估计也是个薄情寡性的,每年回去的一两趟里,也都不冷不热。
考核没通过的事,宁佳书自然没对家里说,宁母瞧她心情不好,隐隐觉得是除了什么事,到底不敢细问。
除夕夜一过,宁佳书大年初一便被宁父带着到了奶奶那拜年。
她本来是不的情愿,还是宁父车都开到家楼下,左求右求,宁佳书才勉强同意了。
一上车便看见后排座位上周映挺着个大肚子,脖子上系了一圈白色皮草围脖,一派贵妇人模样,低头玩着ipad。
游戏过了好几关,这才后知后觉抬头,瞧见宁佳书,笑眯眯打招呼,“佳书啊,好久不见了。”
宁佳书扯扯嘴角点头。
她已经三十来岁了,五官不过中上,只不过打扮得精致华贵,到底也有几分看头。
“我刚要跟你爸一起上去接你的,他说天气太冷了,动来动去对孩子不好,”她说着,从小坤包里掏出几颗糖递过来,“诺,我从澳洲带回来的,这个糖挺好吃的,我怀孕了之后就爱吃这个酸的。”
宁佳书每一句都听得不顺耳,只挨着宁父坐前排摆手,“不用了,糖吃多了长蛀牙,我一个乘务同事,就因为吃多了糖虎牙整颗黑掉,笑起来不好看被公司辞退了。”
宁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暗流涌动。
他回国住的是从前在徐汇区那边购置的一套房产,刚好到租期收回来。车子也是出国前买的,本来说给宁佳书开,但宁佳书嫌黑漆漆难看,便一直停在车库里。
去往宁奶奶家的路上,他想着,又提起了这事儿,“反正现在我们也不常回国住,等过了年假,公证处上班,佳书你抽点时间和爸爸去把过户办了,这车你不喜欢就算了,把它挂出去,卖多少钱都算给你的零花钱。”
宁佳书还没出声,周映先坐不住了。
她念了那么多年书,她妈辛辛苦苦供她留学那么多年,家里一穷二白,到现在还挤在那四五十平米的小筒子楼里,他居然半点也没有为她想过。
宁佳书不是已经有一套了吗?
她和她妈住那黄金地段两百多平米的大房子还不够?
她一直觉得这东西已经是自己的,却不想宁父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和她的孩子,心心念念都要把所有东西给她那个宝贝女儿!
心里一口牙都咬碎了,面上还是要堆起笑容,盈盈问,“佳书还没找男朋友吗?我们佳书这么漂亮,找个有钱的婆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哪里还缺你爸爸这点零花钱。”
宁佳书拄着窗户挑眉,“不管找什么样的男朋友,我永远最爱我爸爸。”
宁父被女儿的孝心乐得合不拢嘴,“佳书还小,也不忙着找,得好好挑挑,也不是有钱就行的,主要得人品好,有责任心,会包容。佳书的性子啊,要是找个脾气不好的,很难过得长久。”
还小?
二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叫还小,也怕就只有她爸这么觉得,周映心中猛翻白眼。
她二十七八岁时候为了留学的生活费,几家店轮轴转打工,在学校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靠蹭,为了申请奖学金几天几夜不敢离开实验室半步,要不是她辛苦为自己筹谋打算,哪来的今日?
穷怕了,经历过这么苦的日子,她见到这些温室里的娇花,就觉得上天不公。凭什么她们生下来就拥有一切,她却需要辛辛苦苦抢夺,得到的还不如她们十分之一?
车子到宁奶奶家楼下时候,刚刚踩着早饭时间。
宁父如今生意做得大,农场都开到了澳大利亚,一年不回国几次,一进门,亲戚们都簇拥上来,亲热招呼。周映的事,他早前就和家里打过招呼,一听说是留学硕士,众人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宁佳书耳朵疼。
小些的堂弟堂妹倒是和宁佳书亲热,大抵是看她长得好看,都悄悄抓了盘子里的瓜子和糖果过来塞给她,宁佳书这会儿倒是来者不拒了,都往包里揣。
那边这么热闹,她这边太冷清,岂不是输了阵势。
出乎宁佳书意料的是,周映那二流大学的硕士学位,连宁奶奶这个老封君都唬住了,加之周映现在怀了孙儿,更是对她另眼相看,越瞧越满意,嘘寒问暖,亲热得不得了。
宁父是她最骄傲的儿子,早年成绩好,进了最好的机关,如今生意也做得最大,如今找了个年轻的、学历也想当的女朋友,真是锦上添花。
一时之间,周映的风头竟把那些争宠的妯娌都盖了过去,更别提被她遗忘在角落里的孙女宁佳书了。
第48章
周映是单亲家庭, 下午因为要和她妈第一次见面, 宁父在外面酒楼定了桌子。
宁佳书不情不愿坐了整早, 早就不耐烦了,本打算直接拎包走,可宁父拉着女儿, 一直和她说话,又没溜成。
下午饭时间,一大家子到了餐厅,宁佳书也第一次见到周映母亲。
五十来岁, 面黄微瘦, 看得出换了新衣服, 但举手投足间的拘谨局促挡不住, 和周映的光鲜大方截然不同。说实话, 如果不是约出来吃饭, 走在路上, 宁佳书可能不会把母女两人联系在一块。
宁父率先问了好,周映母亲显然对宁父这个女婿很满意, 说话很客气,只不过她开口的一瞬间,宁佳书便回头去望宁奶奶的脸色。
果不其然,老人的笑意顿时落下来几分。
周映的上海话讲得地道,普通话里也带几分若有若无的上海口音,她先前以为是本地人,周映也没否认, 现在看起来,是后来学的。
老太太年轻时候当过知青 ,她活得小气精致,跟农村格格不入,自觉得受尽了苦楚委屈好不容易才返城,从此对乡下人的偏见根深蒂固,这点从她对儿媳的态度便可见一斑,儿子结婚十来年还鸡蛋里挑骨头发作宁母做菜碗大量多,味道敷衍,不知道从哪个山疙瘩里出来的,对另一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土著儿媳却从来不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