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佳书不愿多言,男人却在廊桥驻足,大有要和她多聊几句的架势。
“……你有空就多回家看看,你妈她多想你啊,你爱吃甜的,她就每天做甜的,我让她换种口味做,她还说怕你忽然回来。”
话里若有若无的讨好,不禁让宁佳书生出狐疑。
宁母又不在,这个男人没必要说到这个地步,她到现在还记得当年急性阑尾炎发作被罗图父女俩丢在家里,最后穿孔差点感染的事。
“我最近哮喘发作,还多亏了你那个朋友,那孩子又是介绍医生,又是送我到医院的,还帮图图介绍工作,也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少忙。”
宁佳书心中立刻有了不好的预感,脸色一变。
“哪个朋友?”
“博闻啊,他做这些事没告诉你吗?你看看,现在这样实诚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少了……”
果然。
宋博闻和大学时候比起来性情大变,现如今连宁佳书都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她只觉得头疼,心头一股无名的火气猛地蹭上来。她不想搭理使劲往外推的人,他们倒是半点不客气拼命占人便宜,根本不想他们现占掉的便宜要她用什么代价去还。
“你们怎么和他认识的?”
“这……”男人见她神情不对,言语顿时便吞吐起来。
不必说,这个中间人除了罗图,宁佳书不坐他想,带她去了一次聚会,竟然还能生出这种意外。
飞机就要起飞了,也容不下时间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她深呼吸半晌才咽下这口气,转身便走,打算把这笔账押后再算。
关舱门时,认识的乘务长问她,“佳书,是认识的人吗?反正头等舱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我去问问机长给他升舱好了。”
“可千万别,不熟,没必要。”宁佳书说起来都忍不住咬牙切齿。
今天第一次和霍钦单独执飞,本来是个好日子,却被这个不速之客给破坏得彻底。
无论心里再多想法,宁佳书进舱门时,已经将自己的情绪整理好了。
霍钦是个认真的人,这种认真执行在他从工作到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里,他从不用囫囵马虎的态度过日子,词典里也永远不会出现马虎、大概,对待自己如此,对待下属也一样。
他低头帮宁佳书输入cdu ,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跳跃,速度很快,起飞的程序繁琐,他却不见半点错漏,显然已经完成过不下千百遍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出了点意外。”
“嗯?”
机场有减噪程序,宁佳书需要先把速度预调好,抬头便见霍钦疑惑朝她看过来,“怎么了?”
那目光里似乎是关切,他察觉到宁佳书语气比平常稍低。
她垂眸回答,“我继父在飞机上,说要去意大利出差。”
宁佳书并不常对人提起她离异的父母,那对她来说是并不体面的事,霍钦算是鲜少清楚的几个人之一。
他抬手拍拍宁佳书的头,“你这么不高兴的样子,是想叫我把他降级到货舱吗?”
今天的货舱里带了一对到中国授种的种猪,宁佳书意外听到这话,噗嗤一声便笑出来。“你认真的啊?”
“如果舱里的小动物同意的话。”
她没想到霍钦居然还有这么促狭的时候,眼睛都笑弯了,“我今天也会好好工作的,机长。”
“嗯,我记住你的话了,宁佳书副驾。”
霍钦满意点头,“跟地面申请离场吧。”
难怪别的情侣都喜欢玩职业扮演,两个身处各自角色中的情侣心灵相通,在工作上神交,确实有种别样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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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图父亲的哮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患上的,宁佳书大学几年在外读书,工作后也不常在家里住,从没见过他哮喘发作,原本还觉得宁母电话里那几句话纯属多余,却不想,航程过半时,经济舱的乘务长忽然匆匆忙忙进机舱来报告。
“机长,有乘客哮喘发作了,他现在咬字不清喘不上气,看起来不太好。”
“先广播,看看同行的旅客中有没有医务人员,翻翻看他的口袋,应该会有救急的药物。”
宁佳书心中一跳,回头问,“那个乘客叫什么名字?”
“罗纪中。”
果然。
这个人可真会找麻烦。
宁佳书闭眼暗骂,又想起宁母那张哭啼的脸,只得偏头朝霍钦申请,“机长,我跟她们出去看看。”
飞机在巡航高度,飞行平稳,只需要一名驾驶员操作,霍钦很快点头同意,“要是情况不见好转,马上回来通知我。”
飞机在飞行时候,机舱的氧气浓度普遍会比海平面低四分之一左右,很容易诱发呼吸系统的疾病,夜间又是哮喘的高发段,男人上飞机前没有事先向航空公司申请,乘务们完全没有准备被打个措手不及,一个个手忙脚乱把他四肢摆稳,解开领扣方便呼吸。
“飞机上没有医生,这可怎么办?”
戴上氧气面罩也不见效果,眼见患者呼吸越来越粗重,几乎能听到胸膛里的鸣音,小乘务翻遍了他的口袋也不见什么应急药物。
宁佳书想起什么,抬头打开行李架,取下他的行李,径直打开最外层,果然找到了喷雾。
男人对外界的反应越发迟缓,有人叫他,也只是微抬了抬眼皮,被动地吸了点喷雾下去,急救药剂果然稍微有些效果,他的脸没这么红了,戴上氧气面罩,呼吸也安静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