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的手触摸他的指节,像是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小心翼翼爬上来试探。
等人露出破绽,一击毙命。
霍钦触电般唯恐避之不及地甩开,偏头,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有火苗在摇曳,“宁佳书,你别来招我了。”
宁佳书被甩开的手背在身后,竟像是带上几分无所适从,“我又不是故意的。”
她抬眼看霍钦,又补充,“我的门真是不小心锁上了。”
茫然又无辜。
霍钦片刻后开口,语气重新冰冷平淡下来,“我出去接电话,六点钟一到你就回房间去。”
宁佳书听着门合上的声音,才撇嘴在窗边的位子坐下来。
拿起他刚刚看的书,封面就是黑漆漆一只鸟站在栏栅上,《肖申克的救赎》。
她从来对这些沉重的小说不大感兴趣,胡乱翻两页,瞧着那只鸟,肚子又饿了,小腿踩上凳子,下巴拄在膝盖上,重新昏昏欲睡起来。
铃声出门便挂断了,霍钦回拨过去,那边急匆匆接起来, “儿子你没事儿吧?这么大事故,你爸居然刚刚才跟我说,我看新闻视频,嗓子眼都快蹦出来了。”
“我没事,有把握才拉起来的。”
“我早说别去航院别去航院,当年以你的成绩,上哪不好,你爸非固执,现在又苦又累,还冒着生命风险,咱们别做这个了……”那边说着便要啜泣起来。
“妈,我挺喜欢的。” 霍钦赶紧打住,“你今天没课吗?”
“今天晚上是德国柏林爱乐的来华演出,我和你陈阿姨打算喝了茶就出门,对了,刚刚还正说这事儿呢,她女儿今年就从美国伯里克音乐学院毕业回来了,要不抽空你们见个面?虽然说我儿子长得帅,但老大不小的,也该谈恋爱了……”
“再说吧。”
音色很淡,像是没听进去,女人有点着急,“菁菁我见过,人长得漂亮,也知书达理,你不会是还喜欢你从前那个宁佳书吧?”
“妈。”
“儿子,妈妈不是要干涉你,长得漂亮的姑娘多了,人不能在一个地方跌两次,你就是不肯谈恋爱才会对她念念不忘,多谈几段就淡了——”
“你别乱猜了,我有分寸的。”
那边似是缓了一口气,最后才想起来问,“对了,妈妈没打扰你睡觉吧。”
霍钦低头看表,“现在是罗马凌晨五点。”
“啊?那我不讲了,你快点去睡觉,下次我注意时间再打过来。”
如果他妈知道宁佳书此刻就在他酒店的房间里,也许会气得喝不下茶,可能还会摔杯子,霍钦想。
凌晨的风刮在脸上,天际泛起一抹白,马路对面的小教堂亮着旧灯。
他俯身投币,接了一杯热咖啡,在二楼阳台的长椅上坐下来,一口一口喝完醒神。
整个学生时代,他的成绩一直排在学校前列,因为错过一次的题,他再不会错第二次。
同样的,到今天,他也不会在一条沟里翻第二次船。
直到时针指向六点正,整个罗马城市的路灯都灭了,马路上陆续多了车流。
男人把喝空杯子扔进垃圾桶,起身折返。
可惜宁佳书向来就不是个听话的人。
她不仅没回去,还半点不讲究抱着膝盖在椅子上睡着了,下巴抵着膝盖,那本书被扑开被扔到地毯一边。
霍钦俯身捡。
窗棂外的风吹进来,正好被宁佳书歪到一侧的长发扫了脸颊。
痒意令他不适。
她翘起来的鼻尖总有漂亮的弧形,呼吸香甜,就好像从前每次上课趴着睡觉时候一样,下课都叫不醒。
不知道现在工作了还会不会犯。
她其实不适合这个行业,因为飞行员是不能在驾驶舱睡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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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佳书直到听见浴室的水声才醒过来,往外一看,天光已经大亮了。
想也知道时间已经过了霍钦规定的六点钟,她匆匆起身,离开时,还被桌边的椅子腿绊了一下,跳了两步把门才带上,回头便看见对面刚出门的乘务组妹妹们惊愕的眼神。
一众人已经画好了妆,似乎打算下楼吃早餐。
真是巧得见鬼了。
饶是宁佳书脸皮厚,此刻也有点傻眼,她笑起来尴尬地打了声招呼。
“hi……早上好啊。”
众人脚步皆缓下来,走在前排的何西从手机屏幕上抬头,便在眼前瞧见了宁佳书。
她披着头发,衣衫不整,手还搭在霍钦的门把手上。
何西睁大眼睛,来来回回来把门牌号和宁佳书的脸对了两遍,才压下声,“你……换房卡了?”
9054,这个房间的位置最佳,空气好,不临街,安静,是她特地留给霍钦的。
“没换,我住这间。”宁佳书指指对面给她看。
“我房间吹风机坏了,来还吹风机的。”解释起来实在太长,宁佳书干脆半真半假往短了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