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笳乐立刻露出不舍,他们已经两天没有说过话了,无论是戏里还是戏外。
沈戈踌躇地看眼王序,趁他没注意这边,在凌笳乐肩头捏了一下,飞快地说道:“爱你。”
那两个字又轻又快,风一样地经过凌笳乐的耳朵。
沈戈说完就大步离去了。凌笳乐真是蹲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反应过来,赶紧将脸藏进臂弯里,藏住自己出戏的红脸蛋和弯成两枚月牙的眼。
张松当天去,当天就回了,比预想得要早。
上高中的弟弟虽然比他矮不少,但身形随了父亲,壮得像只小牛犊。兄弟俩在张保的坟前打了起来。
“是你把爹气死的!你根本不是爹亲生的!”
张松愕然,那些纸里包不住火的流言终于传进弟弟的耳朵里。
他带着一身落魄回来,看到江路和梁勇在家里拉扯。
江路先看到他,发出一声绝望的低嚎,趁梁勇一个分神将他推开,踉踉跄跄地奔向张松,却又不敢挨上他,同他隔了一米的距离急切地解释着:“我不知道是他!我以为是你回来了……我没想开门的……”
梁勇为他这疯魔模样怔了怔,随即嗤笑一声:“小路,这就是你不对了——”
江路面若癫狂地回头嘶吼:“你别喊我‘小路’!除了他,谁都不许喊我‘小路’!”
这下梁勇真的被他吓住,讪讪地住了口。
张松抬手搂住江路,按着他的后脑勺让他将脸埋在自己肩上,对梁勇说道:“你来我家干什么?”
梁勇面上变了几变,语调低沉地回道:“我是好心过来送东西——”
被张松搂住的江路猛一挣动,“我不要了!”
张松安抚地拍拍他后背,问他:“什么东西?”
江路咬着嘴唇迟疑地看着他,眼神惊慌颤抖,“……书包……画架……”
“那不能不要。”张松替他决定,问梁勇:“东西呢?”
梁勇的脸色彻底沉下来,“车里。”
“我去跟你拿。”他要松手,江路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张松只好低声安抚他。
“别打架……”江路惴惴不安地嘱咐。
张松握着他的手,“放心。”
梁勇在一旁看着他们这副患难见真情的模样,脸色晦暗难明。
张松为江路拿回了书包和画架,江路又可以回学校上课了,一切似乎重新回到正轨。
两人坐在桌边吃饭,张松给江路夹了块肉,“能接着读为什么不去?”
江路的筷子尖一直停驻在嘴边,他没有立刻回答,又咀嚼了两下才说道:“我想早点儿毕业赚钱……我们这个专业,本科和研究生最后都一样,要么就是去宣传科,要么就是去当老师……”
张松抬头看他一眼,又将视线落回饭菜上,“我还养不起你吗?”
“不是……不是那意思,我是想着……”两人重归于好后变得客气很多,尤其是江路,极为谨微,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我就是觉得,你那么辛苦,想帮你分担一点儿,咱们也能早点买上房……”
他偷觑着张松的脸色,“我成绩好,能在事业单位找个不错的职位,到时候分到福利房——”
“福利房?和你同事们做邻居?咱俩一起?”语气有点冲。
江路哑然。
张松有些懊恼地低头扒了几口饭,起身离开饭桌。
江路默默地放下碗筷,难过地低下头。
张松很快就回来了,将一盘磁带放到江路面前,“你是说喜欢他吧?”
江路惊喜地看他一眼,然后才看向桌上的磁带,是张国荣的专辑。
江路喜欢看张国荣的电影,尤其是那部《霸王别姬》,借了好几次,在家里放了一遍又一遍,连张松都会捏着鼻子唱那句了——“自从我,随大王——”
“啊呀!依孤看来,今日是你我——”录音机里响起浑厚粗犷的唱腔,竟是霸王先亮了相。
张松站起身,将磁带封面拿过来,皱着眉头看那歌曲目录,恼火道:“还是买成盗版的了,第一首歌不是这个!”
江路哪还会在意正版盗版,笑着示意他不要再说话,好好听歌。
京戏只有那一句,之后是熟悉的伴奏,然后有一个男人温柔地唱起来:“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两人心头俱是一颤。
张松听着收音机里放出来的歌,虽说是盗版的,听起来却没什么毛病。
“小路,”他将手里的磁带盒翻来倒去,“要是还想继续学,就接着读下去,成绩好才要继续读。”
江路抬眼看向他,那只磁带盒停止翻跟头,张松也看向江路,“你不是不想跟你爸似的当个成天画板报的科员儿吗?”
提起江卫国,江路垂了下眼眸,但很快又抬起眼帘,舍不得错眼似的看着此时愿意与他多说话的张松。
“小路,咱们手头不紧张,供你上学我还是供得起的,买房子也不指望你以后的工资。”张松在他痴情的注视下,神情越发地柔和下来,“你喜欢画画,就接着念吧。”
第91章 挑衅
张松与江路和好,沈戈与凌笳乐便也被王序这个王母娘娘解除了禁令。正好梁制片过来探班,王序和他有事商量,两人便得了半日清闲。
他们很多天没有在片场外亲近了,凌笳乐恨不得时时挂在沈戈身上,有时是趴他背上,有时则像个树袋熊那样挂他身前,让沈戈带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像是一分钟都不想和沈戈分开,却又不怎么主动同沈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