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不是鱼,但有这中空的芦苇杆,也能像是鱼一样在水中长时间潜伏。
如今对于赵禾而言,呼吸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温度。她是真觉得自己快要被冻住了,深秋的湖水淹没她的头顶时,赵禾甚至听见了自己牙齿在打颤的声音。
抬头看着湖面上,还有火光的晃动,赵禾更是一动也不敢弄出大的动静。
吴阳平本来还有一点兴奋,他本就对赵禾没一点好感,何况赵禾之前还在破庙中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如若不是因为自家王爷的大计,他自然不可能忍受赵禾至此。结果现在赵禾耍诈逃走,还引得闽王震怒,吴阳平觉得是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一次就算是不杀了赵禾,他也一定要让赵禾褪去一层皮,留下半条命。
可是现在他们一行人拿着火把都差点把这一片芦苇荡都翻了个底朝天,愣是没看见赵禾的踪影。
吴阳平也从兴奋变得烦躁,找不到赵禾的话,不仅仅是在回去后肯定会受到闽王的责罚,而且他自己也完全无法接受。心里早就决定了要找到赵禾,给后者一点颜色看看,结果如今他连赵禾的人影都没瞧见,还说什么给赵禾颜色看看?
虽不知道先前从破庙中冲上空中的那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很明显那是赵禾在给靖安王的人提示,暴露位置。一想到这里,吴阳平忍不住又喝道:“快点给老子把人找出来!动作快点!”
与此同时,已经在距离洞庭不远处的南越等一群寒水居的护卫们,顺着痕迹一路摸了过来。
这一路追踪而来,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大家都沉闷着找人,心头沉甸甸,对于自家小姐在善堂,在他们眼皮地下被人截走这件事,令寒水居的每个护卫都憋着一口气。
赵禾押注的信号弹在升空炸开的那瞬间,在寒水居的护卫们都看见赵禾放出来的信号弹时,所有人眼中都忍不住闪过一抹惊喜。
“是小姐!”
“没错,这是小姐的信号弹!是小姐在告诉我们方向!”
那红色的信号弹绽放在夜空时,几乎所有护卫都振奋了,如今找了大半天的光景,还没见到赵禾身影,没有人不感到焦躁。就在这种时候,赵禾发出信号弹,无异于是给寒水居的一群护卫一个明确的方向。
南越眼中也是一喜,不过这种欣喜的神色只维持了片刻,很快南越看着手下的一众护卫,严肃道:“既然现在小姐放出了信号弹,我们能看见,那劫持小姐的那伙人肯定也能看见。小姐现在的情况肯定很危险,所以我们立马全速前进,将小姐带回来!”
这话一出,护卫们个个热血沸腾,眼中也带着怒火和坚定。
“带回小姐!”
南越和九娘带着护卫飞速朝着信号弹的方向疾驰而去,当到了芦苇荡附近时,九娘一个手势,顿时令身后的护卫停了下来。她一掌拍在马背上,顺势一跃而起,当看见闽王的那辆马车时,九娘闭眼,感知到只有一人绵长的呼吸时,知道肯定不会是没有丝毫武功的赵禾,那瞬间她挥手一扬,从袖口处飞出去的一根银针好似有咧咧风声,带着无穷摧毁之力,射向马车中的那人。
“王爷小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闽王身边的近卫觉察到夜空中从不远处传来的危险,本能挡在马车跟前。
九娘这一手银针,却是带着十足的怒气,又怎么可能是只凭着一个护卫能挡得住她带尽了杀意的一招?那根银针直接在后者的胸□□入从背心穿出,最后钉入马车车壁,顷刻间,闽王马车四分五裂。
九娘再落于马背上时,没多数一句话,她身后的那群寒水居的护卫已经不约而同一夹马腹,朝着举着火把的闽王的近卫厮杀而去。
九娘和南越目标一致,两人皆是直接冲向闽王。
作为赵禾身边的护卫,不论是九娘还是南越,从来就没想过要参与到这朝堂上的天下事中,他们只想保护赵禾。至于闽王是谁,闽王要不要杀,统统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事情。
但是眼下,在确认了自家小姐就是被眼前这人劫走,闽王在两人眼中,就是留不得。
九娘和南越能这么快出现,也是让闽王万万没想到的,他本以为没人能这么快追踪过来,可到底是低估了赵靖在赵禾身边安放的人手。
不过,闽王也不是毫无准备。就他看见九娘和南越都冲着自己而来时,“烧。”闽王高声道。
在说这话时,闽王目光越过面前自己的近卫,随后他看着不远处想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九娘和南越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格外不怀好意。
正巧这时候九娘用一根绣花针和一条细线,将围在闽王身边的一近卫脑袋拧掉,正要直取闽王首级时,骤然之间,身边火光蔓延。
九娘的手倏然一僵。
九娘和南越这时候才纷纷反应过来,刚才闽王的那句“烧”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芦苇荡在被人四处用火把点燃后,连成一片火海,那滔天的熊熊火光,像是要将此地的生灵全部抹干净一般。
“本王听闻赵靖那土匪最是宠爱这小姑娘,也不知道今夜后,赵靖知道自己的爱女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不知会作何感想。”闽王声音里带着浓浓笑意,带着内力,将这声音送进了在芦苇荡的每个人的心头。
九娘几乎是立马转身,闪身进入火光大甚的芦苇荡中。刚才到来之时,在看见闽王手下的人分布在芦苇荡时,她就怀疑是自家小姐逃走,毕竟那信号弹放了出来,她家小姐肯定会有后手。但九娘万万没想到闽王竟然这么丧心病狂,在找不到赵禾的情况下,干脆直接下令将这一片芦苇荡都烧个精光!
南越一时间也慌了神,闽王死不死都不是最重要的,但是他家小姐必须要活着。
闽王大笑着看着南越等人变了脸色,虽然心里还有些遗憾,毕竟活着的赵禾在手,总比死了的赵禾有价值。不过眼下看来,赵禾死了的打击,定然会让靖安王府上下手忙脚乱一阵,也算是给前些日子的江陵战役讨了些利息回来。他带不走赵禾,那眼下这帮靖安王府的人,也别想带走还活着的赵禾。
失了赵禾,他就不相信赵靖还能为了江陵一战高兴。
就在此时,原准备趁乱逃走的闽王刚骑上马,忽然一支破空的利箭踏破虚空一般,疾驰而来,稳稳当当地射中了闽王的后心。
这一幕发生地简直太突然,甚至就连跟在闽王身边的这些近卫都没能反应过来,第二支带着浓浓的寒意的利箭接踵而至。这一箭,直接将从马背上坠落下的闽王射了脑穿!
这是半点给闽王活命的机会都不留!
“王爷!”吴阳平冲到闽王身边,大喊一声。
接连着的两箭,直接令闽王当场气绝。
甚至在落马时,闽王脸上还维持着得意张狂的笑,只是从那双已经渐渐涣散的瞳孔里,还能看出来最后那瞬间闽王反应过来时的惊惧和不可置信。
谁能在这么远这么黑的夜晚,将他射杀?
现如今难道这些靖安王府的人,不都应该在听了他的话后分寸大乱,忙着去寻赵禾的身影吗?
怎么还会有人放箭?
可是这些疑惑,闽王是在再也没有机会亲自寻得答案。温热的鲜血很快流了一地,随着鲜血温度的散去,闽王的身体也渐渐变得僵硬寒冷。
“啊——”吴阳平看着闽王的尸体,大喊一声,眼底变得一片血红,“是谁!”
回应他这声话的,只有一破空而来的,跟前一刻射穿了闽王一模一样的利箭。
吴阳平侧身斩断迎面而来的箭羽,不过在箭羽被切成两截落地时,吴阳平整个人也忍不住后退两步,手中的长剑震得虎口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