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来不及消化主子的话,就见主子把他自个儿关进了屋中,还一关就关到了现在!整整一天一宿啊,他既不出来,也不让人进去。
她杵在门外不敢有丝毫松懈,极尽所能捕捉屋内主子的动静,生怕主子因一时想不开而伤害自己。夏枫也担心的不得了,跪坐在门边苦苦劝主子进水进食,劝到后来竟变为替主子打抱不平了,一会儿啐夫人没良心,一会儿骂夫人的徒弟是狐狸精。
撑到天色微亮时,春莲看见墨台遥冲进了院中,想着她老人家终于要端出宗族长的威严命主子开门了,可还未等春莲表达感激之意,就听墨台遥大声囔囔道:
“快去告诉公子,祭司回宫了!他一个人乖乖回去了!”
春莲闻言,不禁一愣,勉强应道:“大人,恐怕主子现在没心思管别人家的事儿,您来了就赶紧劝劝主子,他这么一直关着自己,夫人也回不来啊!”
“什么叫别人家的事儿!这正经关系着咱们家的事儿!”墨台遥的美眸圆睁,斥道:“初时听说两人是一同离开的,我想完了、完了,这下是家门不幸、家翻宅乱、家丑外扬啊!但现在看来,两人并没有凑一块儿去,也就是说事情尚未糟糕到难以补救的地步,兴许新妇只是出门散下心,没几天就回来了。”
“大人,属下觉得夫人的失踪没那么简单……”春莲欲进言,但紧闭的屋门突然大开,面容明显憔悴的墨台烨然强打精神,急切地确认道:
“姑母,你没诓我?祭司当真回宫了吗?!”
“虽然宫里有意封锁该消息,但祭司此刻的的确确就在净圆觉。”
春莲如听哑谜一般,弄不清祭司回宫跟夫人失踪究竟有何联系,但只要主子肯出来就好。
“主子!夫人……有夫人的消息了!”就在这时,刚从外头进来的秋梅一路大嗓门地喊道:“派出城的几拨人中有人传回话说,在城外三里地的驿站发现夫人的行踪了,现在应是已经追上去了。”
“夫人出城了?属下这就去把夫人迎回来!”春莲自告奋勇。
“不,还是我去吧!”秋梅也主动请缨。
“你们谁都别去!”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墨台烨然,前后不过一盏茶工夫,他判若两人,仿佛在瞬间回复了全部生机,已经能够冷静地下令:“当前局势对她不利,原本我就想同她一起离开皇都,谁知她却自己走了,也不事先知会一声,害我以为……不管怎么样,现在继续按照原先的打算,待我处理完手边的事儿,再去找她会合。”
“主子,夫人一个人在外头,万一有什么闪失……”春莲深觉不妥。
“主子放心,我会加派人手暗中护送夫人的。”秋梅一脸讨巧地打断了春莲的话。
“让她出去吃吃苦头,就知道府里的日子有多好过了!”墨台烨然佯嗔。
那么,主子到底是希望夫人好过呢,还是不好过呢?春莲久久不得其解。
她果然不懂夫妻之间的事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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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蛊?”墨台烨然的脸色骤变,不自觉地死死攥紧掌中欲打赏用的琉璃珠。
“这只是下官的揣测,当不得真的!”负责给皇太君看诊的御医匆匆告辞,根本顾不得讨赏。
“宫中竟有人识得蛊术?!”春莲小心地压低声音。
区区一个“蛊”字,却能轻易勾出墨台烨然深埋心底的不安。他望着不远处连绵的宫墙,突然有些恍惚,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数月前在左相府偶遇“晓风山庄”五姑娘的情景,当时她说她们一行四人受雇于一位大有来头的神秘人,除了他亲手处理掉的五姑娘,另外三人现在会在哪儿呢?!会不会恰好就在这堵宫墙之内呢?
“若皇太君真是中了蛊,恐怕宫里的御医无人知晓解法,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不容易找到可靠的蛊师。”春莲很努力地思索皇都里关于蛊师的传闻,之前似乎有传闻三个外地女子在城中四处找寻一名瘸腿的蛊师……
“春莲,夫人可安好?”墨台烨然下意识问道。
面对主子快速变换话题,春莲有些不适应,但还是老实答道:“咱们进宫前,秋梅刚接到的消息,报说夫人昨个儿在小仓屯雇了辆大车,硬是赶在日落前投宿到一户店家了。照这样推算,今天晌午以前,夫人应该能到达洋里县。”
“途经小仓屯往洋里县……这确是从皇都走陆路南下最便捷的路线。”墨台烨然心中的不安开始扩散,但他一时捉不准问题的症结所在。
“主子,皇太君的病可耽误不起。您看,要不属下试着去请教冉燮大公子,他跟在药光身边那么长时间,定然懂得祛蛊毒。”比起墨台烨然的心不在焉,春莲可是很认真地在谋划主意。
“药光……‘生死门’……去年以前,她一直呆在‘生死门’内,只是在今年陪着我从桓州城到了皇都,中间路途多有波折,走得也不是小仓洋里那条道……”墨台烨然喃喃自语,心中原本的不安渐渐被恐惧所取代,他困难地问道:
“夫人离府有多少时日了?”
“主子,您不是一直数着嘛!算上今天,已有七日了。”春莲打趣着,并没有及时察觉墨台烨然的异样。
“这七日来,夫人都是在官道上走的?”
“是的,想必夫人认为走官道更为稳妥。”
“每晚都能寻到宿头?”
“是啊,夫人有的时候会加快脚程,有的时候半天就歇下了。”春莲据实以报。
“夫人始终没有走过错路或是弯路?”
“这个……好像还真没有。夫人应该是边走边问的路吧!”
“这些天里,派出去的人中有没有谁人真真正正跟夫人打过照面呢?”话问到现在,墨台烨然已是一身冷汗了。
“主子,最初秋梅不是已经让人确认过了么?后来派去的人都是在暗中保护,不敢惊扰夫人!”
“不行,我要亲自南下,好好看看她!”墨台烨然迅速下了决定。
从皇都南下的路线众多,其中不乏岔道,一路不停不停地问人也许真的可以避免走错,但若不是自己亲身走过,怎么能如此准确地把握脚程,保证连续七日都在入夜前找到住宿呢?
该死,他早就该嗅到不寻常之处,却因一时意气用事而忽略了!
“主子,您不是说要等皇太君的身子恢复后,咱们再去跟夫人会合吗?”
“因为我怕!一想蛊,我就想到几年前,在别庄的她……那是我们一直在试图掩埋的秘密啊!”墨台烨然由衷希望只是自己多虑而已。
当他急急离去时,他的掌中已是空无一物,那粒浑圆晶莹的琉璃珠竟被捻捏成粉末,在冷冽的寒风中四处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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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玄真的不见了?!”冉燮璘的惊讶绝不是装出来的。
前些时日耳闻毒玄失踪,他还当是墨台府为助毒玄脱身合伙演的一出戏。但今天,墨台烨然居然亲自找上门了,他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缦殊公子,在我家妻主失踪的当日,你曾过府拜访,还要求她离开皇都,这……很难不让旁人生疑啊!想必其中定有隐情,不知可否吐露一二呢?”墨台烨然极力放低姿态,只是语气略嫌生硬:“这回是烨然有求于你,他日定当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