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受苦了!我怕她们拖不了许多时间,我掩护你出去吧!”我随手将她往门边带,让她背心朝我,匕首已脱袖而出。
下一秒,当我警觉门外有人的时候,一道青光闪过,那女子已被拦腰截断,热血飞溅而出,洒了我一头、一脸及一身!
我下意识地尖叫出声!
门边,墨台烨然单手持剑,那双总是含水的春眸,此时已如覆冰,唇边笑意不在,周身围绕着肃杀的寒气。
一瞬间,我感觉我的灵魂被抽离了身体,血泪不复,仿佛在这样的他的面前,一切的挣扎,都是无助得苍白,苍白得渺茫,渺茫得可笑。
“你要去哪里?回去送死吗?别忘了,是我将你救出来,使你逃离死于蛊中的命运!”他开口说道,声音森寒彻骨。
我的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手中的匕首滑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在这死静的室内,更显空洞。
“我没有想走……我只是……”冲鼻的腥臭,以及身下那滩混杂着粘稠的花花绿绿的组织器官的血泊,终于让我呕吐而出。
墨台烨然徐徐蹲在我身前,捡起了那把银匕首,视线定在我身上,久久未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已经开始呕胆汁了,耳边突然传来墨台妖孽的轻笑声:
“妻主,你的胆子未免太小了,这样可不好!”他沾血的手掌,贴到了我同样血污的脸颊上。
我一怔,抬眼看向他,只见他春瞳翦水,唇角上勾,脸上溢满温柔。
之前那般的煞气,仿佛一场幻象,却已沉重地震荡着我的灵魂……
我试着张了几次口,半晌,干涩的喉口总算挤出了声音:“我要换房间,我不要住死过人的房间!”尤其是这种死法的。
“随你吧!”他回答。
我瞠目。
我能肯定地说,墨台妖孽的脑袋进水了——上一刻,他对着我,杀气腾腾的;现在,居然语带宠溺地对我说话!
天哪,请降道雷,将他劈正常吧!
我是翌日的分割线
天未大亮,我就起身了,床上的墨台妖孽还在熟睡,难得的,连我下床都未惊动到他。
昨夜事情那么乱,我总也睡不踏实。思来想去,墨台府绝不是我的安身之所,昨夜那女弟子提到的一句话令我疑窦横生——墨台烨然,看来不会只是一名单纯的商贾,更不可能只是一位贵族公子,虽然早就有所觉悟,但是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思来想去,现在桓城看来已经不安全了,还是应该干点什么,不能白白地站那里被门派的人寻回去……易容我是不会,至于变装嘛……
在这里,我不敢让任何人近身伺候。亲自从墨台妖孽的衣箱里挑了一件珊瑚色的云裳,换上后,再次认识到一个事实——墨台妖孽,居然也敢比我高!我郁闷得用针将裙摆别在内侧。按着记忆中男子的扮相,在脸上狠狠刷了三层白粉,粉厚得遮住了我原先的眉型跟唇形。我用碳眉笔绘了一个上挑的细眉,然后用胭脂涂了一个樱桃核小口——绝对小于樱桃小口。最后,还特意选了一个硕大的金红色的振翅蝶纹的花钿贴在了脸上。
当我戴着纱帽一路晃到前院的时候,已经有六七个仆役冲着我喊“公子”了。守在前堂的春莲看到我,愣了许久,才挤出“夫人”两个字。
我带着春莲,例行随机巡视了城内的几家商铺,顺带拿回了几套合身的裙袍,又买了一些鲜艳的脂粉与花钿,最后还去了一趟书肆,挑了同样版式的《玉兔记》,打算回去慢慢研究。
由于心里顾忌,不敢在外多滞留,不到午时,我就回府了,在府门口居然看到墨台榆的车轿,我在门边磨蹭了半天,也未见她出府告辞,这可就大大得为难到我了——你说,到底要不要进府呢?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我怕自己会成为武大郎 no.2,被“墨台”金莲与西门“榆”合谋给做了……
思及,打了个冷颤,转身就往外走,打算晃悠几个时辰再回来——几个时辰,该干嘛都干嘛好了吧?!刚迈出几步,夏枫从府内冲了出来,死活要拖我回府里用午膳。
我心里甭提有多怨念了,无奈地跟着他进了府。要走过两个穿堂门,才是府里的厅堂,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用的。我越走越慢,几乎是蜗牛步,一路赏景。
突然警觉地听到堂内,墨台妖孽的声音:“……没什么不好的,成亲于我,只有好处!”
“堂弟,你何必牺牲至此……”这是墨台榆的声音。
后面的话语,猛地停住了,我知道墨台妖孽察觉到我们走近了——我的内力也许没他的浑厚,但是他们说话声绝对比我们走路声的分贝数要高,所以他还是阻止得迟了。
又往前走了数十米,夏枫高声叫道:“主子,夫人回府了!”
我敛下眼帘,面色未变,随着夏枫缓步走进厅堂。
☆、25恨相逢无言惹相思
墨台府的厅堂,正中是一整套的红木杉根雕茶几,两边对称式,一对青玉莲花纹瓶,两幅怀古素挂,空间不大,但是高山流水,古韵悠扬,别有一番雅趣。
我蹭进去的时候,墨台妖孽端坐在主位上,而墨台榆坐在靠门的下位——距离最远的两个位置啊……未免太故意了,这不是摆明留给我想像的空间嘛!
我在墨台榆疑惑的眼神中走进了厅堂,在脱掉纱帽的时候,居然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艳。
“不知这位公子是……”墨台榆拘谨有礼地作揖问道。
闻言,我一脸黑线。
立刻联想到自己此刻的妆容,难道我的扮装如此成功?!其实,倒也是名副其实的“粉颊”、“黛绿”、“桃腮”……不得不感叹,原来一直以来,眼睛脱窗,审美障碍的,只是我一个人!
瞥了一眼墨台妖孽,他未语,只是含笑地睇着我。
眼珠一转,玩心已起。我扭动着僵硬的老腰,装出弱柳扶风的姿态,徐步走至主位前,对着墨台妖孽抛了一记媚眼,然后妖娆地坐下,捏着嗓子,对着墨台榆说道:
“姑……咳……”音吊得太高,呛到了,我调整了一下嗓音,尖声道:“姑娘,不识得奴家了?”
墨台榆居然怔怔站在那儿,似乎真的在努力回忆着——还真是“榆”木疙瘩脑袋,我不得不佩服,令堂这个名字取得有远见!
“先前听夏枫念叨,妻主今日忽地换了装扮,我还不信。现在一看,妻主比寻常男儿家,还多了几分娇媚呢!”
我狠狠瞪了一眼在边上憋笑憋得满脸通红的夏枫,难怪他今天对我格外热情!
“妹……妹妹,你这是缘何?”榆木头方才开窍,后退了一大步,垂在身旁的双手抖啊抖的。我不禁暗自怀疑,她有隐疾。
“商会准备购进一批男儿家的物什,我先以身试妆,方能下最后的决定。”我随口回答,不愿多说。
“妹妹,你……你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榆木头憋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妻主,你在怕什么?还有人能将你从我手里抢走不成?!”墨台妖孽在一旁闲闲地说道,春眸微睐,笑得颇为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