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带些凉意的鱼肉入喉,先是微微的鲜甜,再就是莫名的嫩滑。
老外喜欢的生食,似乎都很重视嫩滑,三文鱼如此,牡蛎亦如此,其重视程度,就像是中国人说“入口即化”似的。
“好吃吗?”卢金玲满面笑容,若是不看夸张的眼影的话,应该算是有邻家女孩的风范了。
凌然说品咂味道就是品咂味道,眼睛都比起来了,道:“比我们自己买的新鲜,有点甜。”
老妈陶萍从来都是走在时尚先锋的小资派,还曾经自制过寿司与刺身。
凌然既不反感也不热衷,对其爱好程度,大约相当于红烧羊肉,比红烧牛肉的喜欢程度差一点,比红烧鱼的喜欢程度强一点,见到了也愿意吃,没有了也不想念的水平。
卢金玲则非常骄傲的道:“云华的三文鱼,都在我们几家手里呢。你自己去买鱼,外地的窜货没我们的新鲜,本地的货都是我们挑剩下的。”
卢金玲边说边挥舞着半条胳膊长的厨师刀,又重新装了一盘三片,递给陶萍,道:“您也尝尝。”
“多谢。”陶萍笑看了凌然一眼,没有客气。
“味道好吗?”卢金玲再问。
“挺不错的。”陶萍微微点头。
“那我做您儿媳妇怎么样?”卢金玲手持厨师刀,表情坦然。
陶萍险些将嘴里的鱼肉给喷出来。
凌然亦是抬了抬眼皮。
敢恨敢爱的江湖儿女,他听说过,却没想到,真实的江湖女子如此“直率”。
这种人,“达沃斯认知偏差评定量表”不一定能过啊。比标准最大值低了0.55的凌然,对卢金玲很不看好。
“开个玩笑。”卢金玲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先将话收回了,又笑道:“我还没准备好嫁人呢。”
凌结粥此时望着卢金玲手里的厨师刀,万分后悔,怎么就让她进厨房了呢。
他拍拍肚子,赶紧岔开话题,对旁边轮椅上的杨忠树道:“老杨,你手好了吗?”
“对对对,手是好了。”杨忠树说着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去云华医院检查了,人家说,我这个手能恢复成这样子,多亏凌然缝的好。”
杨忠树再拉杨虎一把,道:“我儿子那天闹腾的厉害,我们今天是特地来道歉的。”
卢金玲听着眼皮子一跳,问凌然道:“他们得罪你了?”
“算不上。”凌然的情绪比较平淡,他又不是精神病,怎么会因为人家的态度不好,就砍人呢。再说了,身为外科医生,砍人也得讲基本解剖学吧,砍疼不砍伤才是基本操守。
卢金玲用刀尖挑了块三文鱼片吃了,道:“要是有得罪你的人就说,我和我哥在咱们云华还是有些办法的。尤其是小人,我们对付起来最在行了。”
“我知道了。”凌然敬谢不敏。
“我们不收你的钱。我哥说了,你能把纹身缝回来,你的水平就是这个,全云华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的。”卢金玲竖起大拇指的同时,挺直了腰杆,像是个要发车的赛车女郎似的,小胸脯涨涨的,令人眼晕。
凌然突然有些目眩,不是因为她骄人的身材,而是为她竖起的大拇指。
非常漂亮,第一指节有自然的弯曲,自指根到指尖的弧度好似被轻轻按压下去的琴弦,柔美中透着厚实的韧性……
细嫩的肤质,带着微微的粉色。
再看她的右手,此刻抓着宰鱼的尖刀,似乎也不错的感觉。
“你们不是要道歉吗?等着呢……”卢金玲“咚”的一声,将尖刀插入了案板,向着杨虎和杨忠树讨债似的。
杨虎有些嘴苦。
现代人是不习惯道歉的,让他随随便便的道个歉,他都要在门口摇来摆去的晃轮椅。正儿八经的道歉,更是有些抹不下脸。
“虎子,把咱们做的锦旗拿出来。”杨忠树做了多年的小老板,就不是那么好面子了。
杨虎像是一下子被唤醒了似的,连忙从包里取锦旗。
锦旗长一米二,宽60厘米,算是不错的规制了,红艳艳的颜色,还有丝绸似的穗子,挂起来很是好看。
凌结粥笑眉笑眼的将之给挂在了墙上,还特意捋平了底部的穗儿,对凌然道:“以后,咱们正堂的这面墙,就留给你了。”
那神情语气,与当年将凌然的幼儿园大红花挂起来,一样一样的。
“妙手回春?你们就不能想点新词。”卢金玲没遇到期待中的反抗与挑战,有些无聊。
“妙手回春好,正好放在中间,先是总的褒奖,以后还可以再细致的表扬。以后谁要觉得凌然年轻,就给他看这个。”凌结粥很顺溜的接上了话,免得杨老板尴尬。
怎么说都是街坊呢。
杨虎回过神来,干巴巴的笑一笑,再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弯腰低头的递给凌然,道:“上次的诊金也没付,实在不好意思。”
“没事儿。”凌结粥一把接过来,道:“我给你开个收据。”
“不用不用……”
“还是要的。”凌结粥不由分说,就去点数了。
再拿回收据,杨虎坐不住了,又要将轮椅给还回来。
陶萍一把将他按住,笑道:“你现在不适合走路,就先坐着,送锦旗是好事儿,咱们应该开开心心,热热闹闹的,不说道歉不道歉的话了。”
凌结粥有些不相信的看向陶萍,在他的印象里,自己老婆好像不是如此好说话的性子啊。
“老凌,你去周老头家里,拿两挂鞭炮来,挂锦旗,没响动没意思。”陶萍这么一说,凌结粥就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