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里的炭火已经燃得旺了起来,易长安解下外衣,使劲拧了拧水,挂在了放在火盆边的衣架子上。
第457章 惊天大秘密
杂物间里又黑又冷,一道密竹篱之隔的小隔间里,却是火盆熊熊燃着,散着一股让人向往的热气。
徐玉正刚才那么一躲,这时却是怎么也不好出来,只能眼巴巴地透过密竹篱的缝隙羡慕嫉妒地看向那只火盆,也看向正在火盆边享受餐一顿,徐玉正求之不得,也觉得倍儿有面子,张口就赶紧答应了,挤身到了康茂生身边跟他聊了起来,倒是并没有注意到旁边两人见他过来,有意无意地落后了几步,跟他隔远了一些距离。
康茂生虽然看在眼里,只是他性格向来圆滑,只是飞快地向那两人投去歉意的一瞥,然后若无其事地附合了徐玉正几句。
康茂生要请客的地方就在前面不远处,虽然是一家小酒馆,倒也整治得干净齐整,上的几样菜品也很有几分特色。徐玉正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在外面吃请了,几杯酒下肚,话不觉多了起来,一时间酒桌上只听到他的笑谈声。
另外几位酒友有人侧目,有人则仗着酒性跟徐玉正大侃大聊起来,坐在主位上的康茂生微微挑了挑眉毛,心里闪过一抹诧异。
他知道这一段徐玉正又想找欧氏复合,听说欧氏已经去城外的庄子上闲居散心了,看徐玉正那短途赶路回来的样子,刚才应该就是从城外赶回来。
徐玉正自从家中出事以及跟欧氏和离以后,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阴霾,今天却是有些异乎寻常的兴奋……难道是他这一趟出城,已经说通了欧氏,欧氏答应跟他复合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徐玉正又成了欧家的女婿,以后——
又劝了几轮酒,见徐玉正已经醉意上头,摇摇摆摆地站起身,康茂生也连忙站了起来:“瑞松可是要去方便?瞧你喝了不少,我陪你一起去吧。”说着也不用长随上前,自己扶了徐玉正的胳膊,往那小酒馆院子角落的净房而去。
只有康茂生,无论自己是得意还是失意,一直是这么真诚待自己!徐玉正虽然酒醉,心里头却满是感激,紧紧攥住了康茂生的手:“永、永盛兄,都、都说患、患难见、见真情,你、你真是我的好、好老哥,回、回头我再敬、敬你一杯!”
再是探花郎,喝醉了酒大着舌头说话时,唾沫星子也差点喷到康茂生脸上。康茂生却是脸色不变,嘴角依旧挂着温和的微笑:“瑞松说些什么,我们同科同年,同为三甲,又是性情相投,兄弟间的感情还要靠酒来表达吗?”
徐玉正连连点头,摇晃着比出的一个大拇指:“永、永盛兄你、你说得对!”
康茂生扶着摇摇摆摆的徐玉正进了净房,示意身后的长随守在外面,绕过屏风将徐玉正带到了净桶前面:“瑞松,到了。”
徐玉正迷迷瞪瞪地张着眼,看到前面一只已经带有重影的净桶,应了一声就开始抖抖索索地解腰带;他本就醉酒,要解下腰带自然经费些工夫,正跟那条带子夹缠不休着,屏风后面传来康茂生也有些飘忽的声音:
“今天我瞧着瑞松容光焕发的,莫不是家中有什么喜事?你我可是铁打的兄弟,瑞松家里有什么喜事,可得提前给为兄我说一声,我也好早日备着,到时随一份大礼。”
徐玉正早就被自己白天看到的那件事给狠狠激动了一阵,这会儿喝了酒又被康茂生这么一说,忍不住醉意醺醺地就开了口:“不、不是我有、有什么喜事,是、是我发、发现了一个惊、惊天大、大秘密——”
第458章 溺毙
夜阑酒足。
看着已经喝得眼睛都睁不开的徐玉正,康茂生叹了口气,点了两名同僚一起:“瑞松今儿有些喝多了,我们几个还是送他回去吧。”
那两人正是先前在酒桌上跟徐玉正聊得颇为融洽、并为此多跟徐玉正喝了几杯的,听到康茂生的话,再瞧瞧徐玉正醉的那副模样,那两人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徐玉正的那名长随在回城后被打发回去报信了,这会儿徐玉正喝醉了,身边也没个人照顾着,确实不大好。那两人自己也带了五六分的醉意,当即拍着胸脯应下了:“永盛说得是,我们一会儿一起把瑞松送回去。”
一桌子酒友,有几人就先行告辞,康茂生一行三人带着各自的长随,扶了徐玉正慢慢往他家里踱去。
徐家现在是租的一处小院子,条件自然比不上原来的地方,加上又临近过年,货郎摊贩将路赌得有些狭窄,过一座小石拱桥时,一行人不得不加快了脚步。
大概是走得太急,刚走上石桥拱顶,徐玉正就突然甩开扶着自己的两个长随,趴在桥栏上往下吐了起来。
康茂生几人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刚要开口吩咐长随们跟过去帮着拍拍背什么的,变故却突然发生——
“抓小偷!他偷了我的钱袋!”
随着桥下的一声呼喝,一人从人群中飞快挤出,撒腿往桥上跑着,被桥上听到呼喝的人下意识的一拦,那偷儿一个踉跄,刚好撞到了正趴在桥栏上呕吐的徐玉正身上。
偷儿们都是身形灵活的,撞上人之后不过一顿,很快就跟条游鱼似的,从人缝中溜走没影儿了;毫无防备又酩酊大醉的徐玉正,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一下子给撞得一个倒栽葱,竟然翻进了河里!
人群中一阵骚乱,等康茂生几人回过神来扑到桥栏边往下看时,借着灯笼那昏黄的灯光,只能瞧见一片漆黑的河水,却是连半声响动都没有再听到……
“徐玉正回去以后醉酒失足,在河中溺毙?”易长安有些吃惊地看着康茂生,想到昨天还在梅山上看到徐玉正,想不到一个晚上之后,那人已经死了……人生实在是无常。
康茂生一脸的唏嘘感慨:“是啊,谁也没想到竟然会出这样的意外,虽然我们去找了燕京府衙和五城兵马司,只是昨晚将他撞下河的那偷儿怕是难寻到了……
长安,我知道你跟瑞松之前有些龃龉,不过人死如灯灭,如今他年纪轻轻人就去了,家里又只余一名老母,看在我们同年一场的情分上——”
候在一边的江浪立即上前向康茂生深深行了一礼示歉:“康大人,请恕小的冒昧,我家大人家中才出了那事……当时就昏迷了好几天才勉强醒转。
大夫说我家大人忧怒过甚,已伤心肺,特意让她出城住在这庄子里休养,这两天才慢慢好转了一些,就连过年都不打算回府去过了——实在是经不住回城的颠簸,还请康大人千万体谅一二。”
见江浪说到这份上了,康茂生不由沉吟着看向易长安,见她脸色果然还是有些苍白憔悴,正想开口再劝一两句,易长安已经歉意地笑了笑:
“家中下人无状,让永盛兄见笑了,不过如今我身体的情况也确实有些勉强,怕是动不了身。多谢永盛兄好心前来告知,我会让管家备上一份奠仪送到徐府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份上,康茂生也没办法勉强,只能起身站了起来:“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扰长安了,你且好好休养着,养好了身子也好好过个年;瑞松家中人口不多,他那边的后事我们几个同年还着操办才妥当,我这就告辞了。”
易长安也起了身:“真是辛苦永盛兄跑这一趟了。”
康茂生连忙摆手示意她不要送:“长安好好将养就是,等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叙旧,这会儿也别拘泥这些俗礼了。”抬眸飞快地看了易长安一眼,转身带着候在外面的长随就走了。
自欧鹏请了易长安去了徐府侦破了赵秀茹的死因之后,易长安看不起徐玉正的德行,两人虽是同年,交情也止步于彼事了。
大概是因为那件牵扯徐家内宅的事让徐玉正太过丢脸,徐玉正差不多也是跟易长安绝交了,易府办了那么大一场丧事,徐玉正却是连奠仪也没有遣人来送过的。
如今徐玉正身故,康茂生亲自过来告知,易长安让人送去一份奠仪,自觉也是够意思了。
就在易家农庄旁边的梅园,正在细细修剪着梅花盆景的欧惠敏停下了手中的小剪子,有些怔忡地重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刚从欧府过来这边的杨嬷嬷小声地又重新把自己刚刚得知的事情说了一遍:“徐玉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