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可没有铺这厚毡毯,这大冷的天儿,直接跪在水磨方砖上的滋味儿可不好受。那个武任明倒罢了,武维国既是国公,又是上了点儿年纪的人,还是太子殿下的岳父,一直跪在那里,怕太子面上也不好看……
燕皇却淡淡横睨了刘继一眼:“还不快去?!”
刘继再不敢多话,连忙躬身急步退了出去。
燕皇这才踱了几步,重新在案桌后的龙椅上坐了下来:“子不教,父之过!武维国这国公当了这么些年,朕瞧着,竟是把他父亲当年的教诲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哼,居然教出了这样的儿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个根本不入流的户部度支司吏目,被人怂恿几句,就敢在皇税上动手脚,还真当朕的国库是他武家的不成?!”
燕恒脸色变了变,立即重新又跪了下来:“父皇息怒,儿臣回去后一定严拘武氏清娴不得骄纵!只是此事全系武任明私下所为,清娴她常居东宫,并不知情……”
他这儿子,从来既不听信妇人之言,遇事也并不把责任推卸到妇人身上,倒还有几分担当。罢了,这事说到底他也是不知情,不然也不会才追问出事情,就紧急带着武维国父子进宫陈情了……
燕皇心里稍微顺气了几分,“唔”了一声,起身亲自将燕恒扶了起来:“行了行了,这又不是你的错,只是有心人暗中算计;起来吧。”
“谢父皇宽宥!”燕恒连忙站了起身,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目前看来,他这一关,在父皇面前算是过了……
第282章 又见灭门
该来的总算来了。大理寺来人,传了宁玉堂过去,问讯了一番,半下午的时候才放了回来。
易长安听到宁玉堂已经回了衙门的信,连忙赶了过来想问问情况,才走到门边,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道熟悉的声音:“听闻此案是易大人审出了线索,本官接手过来,还想请易大人继续跟这边协作一回,宁大人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这案子不仅让大理寺来查,还让锦衣卫也来插手了?易长安进了门,一眼就看到陈岳正目含深意地向自己看来,想到自己早上跟他开的玩笑,头皮微麻,垂目避开他的视线先行了一礼:“陈大人好。”
宁玉堂顶着陈岳的煞气正坐得不太自在,见易长安过来了,想着上次寿王府夏氏命案,就是易长安跟陈岳一起破的,连忙招呼了一声:“长安来了,快坐快坐。”
先前被大理寺传唤过去,宁玉堂还以为自己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了,得在大理寺监里面住了一段时日了,没想到大理寺卿郑文明问了情况,得知他府衙里发生命案后做的一些事后,轻轻点了点头,只是申斥了他几句有失察之责,就让他尽快配合京畿锦衣卫把证据找出来,然后就这么放他回来了。
宁玉堂一背的冷汗刚冒出来,就这么慢慢又消了,心里正在庆幸不已,跟他一起过来的陈岳却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上回太子妃殿下生辰宴,我听说宁大人也是去赴了宴吧?”
宁玉堂在陈岳这个锦衣卫千户面前哪里敢隐瞒,何况那天也是光明正大去的,又不是没人看见,连忙应了一声:“是,宁某侥幸得了邀请,那天也去赴了宴席。”
陈岳当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难怪之前我瞧见庆公公跟郑大人私下说了几句,宁大人好运气……”
满燕京城里,也只有太子殿下身边那位大太监姓庆。宁玉堂当时立即回过味来,只怕是太子殿下跟大理寺卿郑文明那里私下交待了些什么,郑文明这才只是略微申斥了自己几句作罢。
他虽然上次得去东宫赴了次宴席,也不过跟太子殿下照了个面,敬了杯酒而已,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让太子殿下吩咐庆公公找郑大人帮他说话?
宁玉堂哪里还不明白,只怕这一次又是沾了易长安的光,托了他的福了。这会儿见易长安进来,语气不自觉就带了几分感激出来:
“长安,你来得正好,大理寺郑大人说,瞒税案皇上已经下旨申令严查,陈大人这里正好接手了燕京城这一块儿,正说着要请你协办此案呢。”
易长安立即拱了拱手:“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尽力协助陈大人的。”
宁玉堂侧头一眼瞥见陈岳看着易长安那略有些奇怪的眼神,心里不由一个咯噔:难不成他想错了?长安虽然跟陈岳协办过案子,两人的关系私下却并不好?不过瞧着易长安的神色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啊?
陈岳已经敏锐地回望向宁玉堂:“宁大人如果没有别的事,我想跟易大人好好讨论讨论此案之前的案情!”
宁玉堂只得点头应了,瞧着易长安把陈岳请去自己的值事房,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放心,临门喊了一声:“长安!”
易长安回过头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如果有什么困难,记着只管开口,府衙会帮你担着的。”宁玉堂顶着陈岳有些犀利的眼神,还是咬牙又补了一句,“不必委屈求全!”
什么叫做“不必委屈求全”?这个多事的宁玉堂,难不成还担心他把易长安吃了?陈岳脸上阴了阴,心里暗诽了一句;哪怕明知道宁玉堂身为上司这般关心是对易长安好,如果不是看宁玉堂一把年纪了,他都觉得拳头有些发痒!
“多谢大人关心!”易长安连忙拱手谢过了,这才转身带了陈岳先去了自己的值事房。
一进房间,陈岳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上,将易长安一拉,堵在了门板和自己胸膛之前,语气有些咬牙切齿:“禽兽不如?”
这小心眼儿的男人!易长安“噗”地笑了出来,伸手去推他的胸口:“干嘛呀你,手上还有案子要办呢!”
“你信不信我先办了你!”一推之下,陈岳不仅半分没有后退,还往前更贴近了几分,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别以为这里是府衙那个宁玉堂就能给你撑腰仗气……”
易长安心跳蓦地加快,脸上不争气地红了起来,低头轻啐了一声:“禽兽!”话间刚落,下巴被就人捏紧仰起,迎上了陈岳压下来的双唇。
房门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被敲响,方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小人把案卷拿来了。”
陈岳的动作不由一僵,认命地吐了一口气,用力吮了吮易长安的耳珠:“晚上再收拾你!”这才扬声应了门外,“稍候!”
瞧着易长安眼睛水润含媚,陈岳一把将她拉到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自己转身去开了门,却把方未堵在门外,只从他手中取了案卷进来:“行了,本官跟易大人还有要事相商,你先下去吧!”不等方未答话,就“砰”的一声将门重新关上了。
锦衣卫的人,这脾气还真是大啊,也不知道易大人会不会受委屈……方未摸了摸差点被撞着的鼻子,无奈地先退了下去。
被人突然打扰了这么一下,易长安已经稳住了情绪,看了眼陈岳手中的案卷,清了清嗓子,正色开了口:“之前为了太子殿下那边方便行事,娄四德留下的那只木匣的事我暂时没有抖出来。
既然这案子是你这里接了手,那正好把这些证据拎出来,司户司里清查账目也能更加有的放矢一些。”
见她说了正事,陈岳也很快把刚才的绮丽心思放到了一边:“好,一会儿我们去找玉杏问问口供,再把那只木匣子拿出来;我来之前,已经让人把向家那边都抄了。
不过去户部拿人的时候,那个张胜元一见势头不对,直接就服毒自尽了,我怀疑……”
陈岳话没有说完,门外又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一回却是江浪:“大人,娄家那个去报丧的老仆回来了!”
易长安一下子就听出了江浪的语音有些不对,急忙起身拉开了门:“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老仆说,就在他赶到的头一天晚上,娄家火烛不慎,引发大火,因是后半夜熟睡之时,阖家都已经丧身火海……”
竟是灭门!易长安不由轻抽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