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长安懵懂地“啊”了一声:“还需要去东宫谢恩?”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也是,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提了这一句,皇上也想不起我的事。”
陈岳顿时气了个内伤,直接从跳了下来:“我累了,先去休息了!”直接进了隔间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这没心肝的狐狸,一套宅子就迷得她七晕八道的了,如果不是燕恒插了这一杠,她现在早在富庶的江州快活地当一个推官去了,哪里会卷进这些皇家是非来?
枉他先前还那么担心她,她就是个——
房门被轻轻叩响了两声,然后易长安中性悦耳的声音低低传来:“陈岳,谢谢你。晚安!”
陈岳一腔的气突然就消了个没影,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回声。窗外晨曦已露,遥遥有公鸡打鸣的声音一道接一道的响起,将天际的霞光叫愈发红艳起来。
这,虽然惊心动魄,但好在,终得人平安。
陈岳看着窗外的曙光,如自语般低低应了一声:“长安,早安。”慢慢走到床边躺了下去,想到易长安好好地就睡在他的隔壁,几乎是一沾枕头,陈岳就沉沉睡了过去。
正乾殿的大门缓缓推开,看着还直直跪在殿中的身影,一道萧瑟的人影慢慢走了进来。
一角明黄色的飘入眼中,早已跪得麻木的燕泽身形晃了晃,抬头哀哀仰视着那道人影:“父皇,孩儿错了,孩儿当时真的是鬼迷心窍的,怕他们把孩儿虐杀夏氏的事说出来——”
燕皇压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脚重重踹上燕泽的肩窝,将他踢得倒跌了出去:“孽子!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一叠厚厚的书证被他扬手砸到了燕泽脸上。
燕泽顾不得身上脸上的疼痛,急忙跪起身捡起了那叠散了页的书证拿在手中,只看了几页就脸色剧变;怎么可能?这些证据他不是一直藏得好好的吗?怎么会被翻出来?!
难道、难道是老五?这个见风使舵的混账!一个低贱宫女生的贱种,跟在他身后跟孙子似的,竟然也敢在这个时候对他下手!
“父皇,父皇,儿臣——”燕泽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一路膝行过来,仓皇喊着,“儿臣——”
燕皇并没有闪开,任儿子抱住了他的脚,声音虽轻,只一开口就让燕泽哑了声:“泽儿,你自小聪慧,朕因着你母妃的缘故,对你也多疼宠几分。”
燕泽希翼地仰头看着自己的父皇,记起了自己小时候……那时候父皇很喜欢在他母妃宫里陪他们母子用膳,用完膳后甚至还会手把手教他写字……
“朕希望你能做一代贤王,没想到你却辜负了朕的心血和期望。泽儿,你应该知道的,你们兄弟间暗中的争斗归争斗,你不该拿军饷来开刀!
我大燕建朝才二十余载,当初你皇爷爷的教诲朕至今犹记在心,你为什么就忘了呢?沙城边军如果军心不稳,引发外族入侵,动摇的是我大燕的根本!朕,不能饶你!”
燕皇最后一句话让燕泽的双眼蓦地睁大,不知不觉松开了手,跌坐在地上失声叫了出来:“父皇!”
“来人,拟旨!”燕皇大步向安放在正殿中那张的御案走去,“寿王燕泽,无法法纲,恣意虐杀侍妾,事发后妄图刺杀朝臣灭口……今贬为庶人,圈禁皇陵,为祖宗尽孝以洗罪孽……”
随着燕皇一句句说出,燕泽如一团烂泥似的瘫倒在地上,面上涕泪交流;为什么?明明一切他都计划得那么好,为什么只是因为一个夏氏的死,一切都变了?!
燕皇嫌恶地看了一眼儿子的丑态,取出玉玺重重盖在了中书舍人刚刚拟好的圣旨上:“陆咏,你带人即刻把人送去皇陵!”
陆咏连忙进来接了圣旨,躬身送了燕皇大步走出殿外,转头走到了燕泽身边:“请寿王殿下恕老奴不恭,如今你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老奴得罪,只得遵旨直呼名讳了。燕泽,走吧!”
燕泽有些神情恍惚地茫然看向陆咏:“陆公公,为什么?为什么?!”
陆咏叹了一声,俯身去扶燕泽起来,在他耳边低低说了一句:“皇上不给你的,你不该去抢啊……”
为君者大忌,莫过于臣下的一个“抢”字,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
燕泽怔了怔,突然痛哭流涕起来。他错了,他真的错了,可惜却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
第222章 吓跑
大概陈岳准备的那只荷包很是丰厚,第二天内务府就来了人;皇上赏赐易长安的府第定了下来,就在东城华阳街梧桐巷子。
所谓“栽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这一带住的都是些清贵人家,听说邻里颇为安静好相处。
赏给易长安的就是巷口一处三进院落,布设了“三进三路九堂两厢杪”,其间穿插了六院八廊,虽然占地面积没有寿王燕泽那个温泉庄子那么宽,不过各色建筑浑然大气,院廊中的木雕砖雕古朴雅趣,如果不是皇上赏下来,这样的宅子易长安估计自己一辈子也住不到。
宅子里还有些旧仆,易长安问过了几句话,觉得人还合适,就把他们都买了下来。只是何云娘和沐氏等家眷要翻过年开春了才能过来,此时宅院里一时显得空荡寂静了些。
易长安倒也不嫌,让人略作收拾了一下,就搬了进去。不然让她一直在陈岳那里养伤,总觉得心里有些别扭;她暂时还没想好要怎么对待陈岳。
她搬走的那天陈岳正好有事外出,等回来时才被常大兴上前告知:“大人,易大人搬到华阳街梧桐巷那边去了。”
这两天易长安虽然竭力想保持自然,但是时不时还是有些尴尬的神色露出来,陈岳不是没看到眼里,只是想着慢慢抚平她的倒毛,没想到她竟然一声不吭地就搬了;陈岳的脸不由黑沉了下来。
之前易长安失了神智,陈岳如何紧张失常的情形,常大兴是看在眼里的,见陈岳脸色难看,吭嗤着只得多解释了一句:“属下劝过易大人了,说等大人回来再一起帮他,可是易大人说他没多少行李,一趟车就搬过去了,不好总在这里打扰,影响大人养伤……”
陈岳没听完就黑着脸进去了,却是直接冲进了易长安这两天住的房间。
房间里各项东西都归置得整整齐齐,被褥也被叠成了一个方正的豆腐块,明显可以看出客人在走之前,尽最大的可能表达了她的谢意。
陈岳捏了捏拳,重重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心里又是挫败又是难受。
他以为经过这一回事件,易长安对他的心结总该解开了,不然她也不会在重新拾回神智的那一刻,冲动地搂住他的脖子,伸指轻抚他的下颔。
天知道那时他多想把那根撩人的手指吮进嘴里,如果不是常大兴来报陆公公和御医过来的了话,他本来想……
可是因为燕恒的进言,皇上赏下了那么一套宅子,易长安竟迫不及待地搬了过去。每天不能在一个屋檐下见面,让他还怎么润物无声?如果那狐狸住着那宅子,想着燕恒了怎么办?
“咦,我听说易大人也住在这里养伤,怎么不在吗?”
一声轻询突然从门口传来,陈岳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明甫,你怎么来了?”
夏世忠大步昂然走了进来,毫不拘束地取过茶壶掂了掂,递出了门外:“来人,给你家大人赶紧上壶热茶来!”
魏亭一溜儿地跑进来接了茶壶出去,体贴地关好了房间的门;他就知道大人心情会不好,能避着还避着点吧……
夏世忠瞧着房门严严关上了,回头瞥了陈岳一眼,低嗤了一声:“不会是被你吓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