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岳的凤眸中露出了一抹笑意:“能给长安当枕头,真是我的荣幸。”
见易长安瞪了他一眼,又笑着补了一句:“幸好我皮粗肉糙的,借你压上一压也不怕,就当让你压回来,算是报了昨天晚上的仇了。”
听到陈岳说起报仇,易长安愣愣想了想,才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气急时说的那句话——“陈岳,有本事你就这么压我一辈子别放!”
压她一辈子别放……
易长安这时才想起这句话的歧义来,脸上轰地飞红一片,尴尬地别开了脸:“瞧钰山兄说的,合着我就是那么睚眦必报的人吗?”
陈岳嘴唇动了动,目光落在易长安羞红的脸颊上,心中忽地一荡,一句调笑脱口而出:“是啊,有时心眼儿比针尖还小,非要我好好哄转才行,要是以后我娶个媳妇像你这样的性子,每天都要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易长安几次跟他赌气,又被他半硬半软地哄回来,还真跟床头打架床尾和的情形差不离……
易长安狠狠瞪了陈岳一眼:“我又没求着你哄我!”
易长安飞的眼刀在陈岳眼里根本没有杀伤力,反而有种眼波横睨的娇蛮味道,陈岳不由翘了唇角:“好好,你没求,是我自己贴上来的。”
话是这么说着,却又挺了挺胸:“来来,还要不要再趴进来睡上一觉,我认劳认怨,要我当褥子我就当褥子,要我当被子我就当被子!”
这厚脸皮的家伙,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颜色他能开染料铺!易长安冷笑着啐了他一声,一脚踹了过去:“我就想团巴团巴把你打个包袱卷儿扔出去!”
陈岳哈哈笑了起来,长腿一伸就轻松夹住了易长安的脚:“你确定是你扔我而不是我扔你?”
易长安脚腕一转在陈岳鞋面上狠狠踩了一脚,下巴一抬:“你扔啊,扔了我就不去定州了,刚好打道回去!”
陈岳轻嘶了一声松开了她的脚,凤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华:“我可舍不得扔……”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带着磁性,易长安怔了怔,一瞬间有种耳朵要怀孕的感觉,等回过神后飞快地转过头轻哼了一声:“懒得跟你斗嘴皮子。”伸手撩开车窗帘子往外看去。
窗外吹进来的清风吹淡了她脸上的热度,却吹不散她心中那一瞬间的悸动:真是见鬼了,为什么古代男人也会撩妹?!而且声音配颜值,刚才还真撩动了她,即使只是一下下……
陈岳也闭了嘴不再说话,目光却落在了易长安露出的小半只通红的耳朵上,觉得胸口有什么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起来:易长安他的脸红了,是不是他的心里也……
蹄声不绝,马车碌碌急行,车厢里却慢慢陷入了一种沉默中,无言,又带着些微旖旎的温馨。
陈岳盯着趴在车窗边的那道纤瘦背影,心神恍惚地听着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悄悄松开刚才自己不知不觉紧握成拳的手。
掌心已经微沁出了汗水,再这么暧昧地沉默下去,不知道自己会头脑发热,一时做出什么举动……陈岳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易长安却突然回过头来:“停车!”
第125章 河中浮尸
“长安,怎么了?”见易长安脸色突现严肃,陈岳立即察觉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河边漂着什么东西,我瞧着……有点像是两个死人。”
易长安话音刚落,陈岳就凑近车窗往外看去;他目力比易长安要好得多,很快就看清了路边不远处那条河里的情形:“是两个死人。”
车夫已经停好了车,陈岳和易长安跳下车往河边走去,见那两名死者还顺着河水往下漂着,陈岳忙吩咐两名缇骑就近觅了一艘小船过去牵尸上岸。
易长安立在岸边眺目看了片刻,就一口说了出来:“两名死者应该都是男性。”
紧跟过来的莫离不由诧异问了一声:“安哥,这么远你就能看得清死者是男是女?”
易长安摇了摇头:“看不清,不过两名死者在水中都是呈俯卧位,一般情况下应该是男尸才会这样。”
“那女尸呢?”莫离不由好奇地问起来。
“一般会呈仰卧位。”易长安注视着小船上的缇骑已经将尸体系住,慢慢往回划了,转头看向莫离,“小莫,上次我请你做的避秽丸呢?现在天气慢慢开始热了,尸体能漂在水面上,已经高度腐败了,得服上一丸防着点。”
莫离连忙从荷包里取出一只小瓷瓶递给易长安,易长安拔开塞子取了一丸直接吞服了,请那两名缇骑仔细净了手,也各人递了一丸药过去:“辛苦几位兄弟了,这是莫先生送给你们的驱秽丸,服下后可驱尸邪。”
能驱尸邪的驱秽丸?即使刚才已经是非常小心地从那两具尸体上游处牵的尸,这会儿知道还有药可以服用避秽,两名缇骑还是面上一喜,忙接过药拱手行礼:“小人多谢易大人,多谢莫先生!”
易长安摆了摆手,取出手帕捂住口鼻,取出何云娘给她特制的一双肠衣手套戴好,这才走近那两具男尸。
大量腐败的气体将死尸充成了一个人形的大皮球,这才让尸体漂浮到河面上。即使死者生前貌如潘安,现在也看不出半点形状了。
两具男尸都是双目凸瞪,口唇向外翻出,面目肥肿得狰狞可怕,莫离本以为自己这一段时间已经看多了死尸了,这会儿乍然见到这么恐怖的尸体,也忍不住一时不敢拢边。
两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品,没有饰物也没有荷包,腰带倒是缠在了一起,所以才让两具尸体一起浮在水面上,没有被水流冲散开。
易长安仔细检查了一遍,轻轻摇了摇头:“右侧死者年约三十至三十五岁左右,右手指间有茧,应该是常年握笔之人。
看他身上外穿酱色茧绸长衫,内穿三棱江布中衣,家境大概是属于中等。
左侧死者年约三十五至四十岁左右,脚底厚茧,看样子经常在外奔走,看穿着,或许是右侧死者的长随一类。两人均无外伤,目前从外表看来也没有中毒症状,具体死因要剖尸才能查明……”
见易长安认真验着尸体,莫离心下大惭,忍着尸臭也走近前来:“如今天气好了,也许是主仆两人夜里赏月,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淹死了?”
易长安摇了摇头:“两人身上都太干净了,根本没有什么随身携带的物品,我想应该是被谋杀,凶手不想留下线索,这才把他们身上可能辨识出身份的东西都搜走了。”
谋杀?莫离盯着那两具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尸体,无奈地叹了一声:“连这两人都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的,这可从哪儿去找凶手呢?”
易长安闭上眼仔细想了想,重新睁开了眼:“初步推测两人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六到八天前,现在暮春时节,尸体沉入水中后大约在两天后就会浮起,也就是说,尸体应该在河里漂了四至六天左右。
如果是在舟船来往较多的河道地段,死尸应该早就被发现了,可见尸体应该是从这条河的一段偏僻支流未水河流下来的。
按水流的速度往上推,很有可能就是未水河富源县境内出的事,富源县虽然有一段河道,但是地势太偏,寻常出行都是走驿道,并不怎么行船。所以,尸源可能要往富春县那边去找了。”
易长安话音刚落,身后就有人击节而赞:“不知阁下何人?竟然能从这两具尸体上看出这么多线索!”
陈岳刚才也只顾着盯着易长安听她分析去了,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过来,听到声音讶然回头,正要开口,那人已经装作略带了几分惊喜地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