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三娘不由低低惊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陈是左撇子?!”
在常胜寨里,陈虽然在人前也用到右手,但是因为雷三娘是自小在山寨里长大的,自然清楚实际上陈是个左撇子,他虽然拿的是双手,其实右手刀是幌子,杀着都是用左手刀劈出的。
不过这事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这个姓易的怎么一个照面就清楚了?!
易长安点点头以示感谢雷三娘的回答:“如果是自杀,为了利落,肯定会用自己习惯用的那只手持刀片。钰山兄你看,陈死于左腕动脉被割断失血过多——”
左腕被割自然是右手持刀片,可作为左撇子,自杀前还有必要用自己不习惯用的那只手吗?
雷三娘这话一说来,陈岳还没怎么着,常大兴已经瞪大了眼:“你知道你怎么不早告诉大人?!”要是大人早知道陈是左撇子,这几天也不用暗里受肖守备的夹板气了!
雷三娘一脸的委屈:“我哪里知道……他是左撇子的事会关系到这个,这不是人都死了嘛,左撇子右撇子什么的还有关系,他又不会再跳起来杀人了……”
雷三娘剩下的话在陈岳看过来时自动消了声。
陈岳转向易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可还有别的发现?”
既然陈平常也会使用右手,那么左撇子这一项只能作为辅证,不能成为铁证;或许他临死前就是哪根筋不对,用右手去下刀了呢?
易长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伸手指了指陈的尸体:“还有一点就是,他身上溅到的血迹太少了。”
易长安左手微曲如抱圆,斜对向自己的胸前,右手模拟拿刀片做了一个割腕的动作:“钰山兄你看,即使陈是右手持刀,要割腕的话必然摆出这个姿势,陈左手手腕上的伤口极深,也就是说刀片一下,血液会一下子向右侧这个方面喷涌出来……”
陈岳的眉头彻底松了下来。
陈的尸身上,右侧衣物只溅到零星的血点,除了墙壁上被溅到了大量的血迹,还有左臂衣袖也浸满了血液;这绝对跟割腕自杀的血迹轨迹不同!
易长安默默走到那堵血墙前站了片刻,转头看向陈岳:“陈被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情形?”
陈岳拿出当时拓画的图递到易长安面前,又特意走到当时陈尸身倒地的位置描画了一番:“因为陈是重犯,所以我将五十名府兵只安排在外围巡逻,内围只用了我自己的人。
那天晚上是魏亭带了另外一名兄弟守的前门,门虽然厚实,不过如果里面有大动静应该会听得到,而且每隔两个时辰——”
陈岳指了指门板上特意打出来的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孔:“他们会从这个门孔里往里面查看,以防发生万一。另外还有两名缇骑会隔半个时辰在营地里绕一圈巡查一次。
不过七天前那个晚上,魏亭之间查看过陈还是好好地被捆住了手脚躺在草席上,巡查的缇骑差不多也是那时候巡过这里。但是等过了两个时辰,差不多到寅时,魏亭去查看时,陈就已经那样倒在地上了。
等魏亭紧急开门进来时,陈已经气绝身亡了。刀片就掉在这个地方,人当时是仰天翻倒在地上的,除了墙上,地上也流了一滩血……”
易长安仔细看了看那张拓图,目光上移,落在了血墙上方的一方小小的气窗上:“那个气窗可查探过了?”
第96章 痕迹
关押陈的房间原来是用于堆放特殊军械的,房间不大但是修得很高,房间内用黄泥抹得很平,想爬都找不到一点可以抓的地方。
气窗离地就有一丈多高,本来就不为了照明,而只是通风透气所用;而且窗户上铸了铁条子,从铁条子的缝隙间,一处缝隙只够人伸一只手进来。
即使如此,在事发之后,陈岳也让人架了梯子仔细查探过了,见易长安问起,叹了一声答道:“窗台上一层厚厚的灰,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根据你刚才说的,陈死前是站在这个位置。”易长安面向血墙站定,伸出左臂上举,“而按血液溅射的轨迹来看,他当时应该正在做这个动作——”
见陈岳眼中露出诧异,易长安将右臂也举了上去:“或者是这个动作。”
常大兴“啊”了一声:“这像是……”
“这像是在等待人抛下什么东西来救援。”易长安轻轻点头,指了指那方小气窗,“把梯子架过来,我要看看上面的情况。”
梯子很快就架进了房间里,刚好架到气窗下面一点易长安爬上梯子仔细查看了那方气窗,又往外走去:“换一架再高些的梯子,能挨到屋檐的那种,我还要从外面看一看。”
雷三娘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在常大兴目光的警告下老实闭紧了嘴。
易长安从外墙爬上了梯子,在气窗位置停留了一阵,仔细看了看,然后继续往上爬去,直到头顶挨着上面的屋檐才停了下来。
这一回易长安停留的时间比刚才在气窗前停得更久,下来时神色有些轻松,见陈岳伸手扶她时还笑了笑:“钰山兄上去看一看吧,凶手在上面留下了些痕迹。”
陈岳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木梯的半中间,然后三两下爬到屋檐下,果然在伸出的那一截短短的横梁上发现了一处很明显的痕迹。
横梁上积的厚厚的灰尘,似乎被什么东西压蹭过……
陈岳若有所思,正要从木梯上跳下,易长安在下面出声提示:“钰山兄,你用脚勾住最上面那一级木梯,面向墙壁倒挂下来。”
陈岳依言而行,发现自己倒挂下来后,头部位置正好位于那个气窗之下。伸手一按木梯,陈岳借力翻身跃下,正好站在了易长安面前:“这么说,当时凶手是倒挂在屋檐下,伸手入气窗杀了陈的?”
“对,”易长安看着屋擔下那截横梁,说出了自己的估算,“凶手应该在这五十名府兵中,身高大约五尺四左右,武功应该不错;不过……”
“不过什么?”陈岳急忙追问了一句。
“我不大清楚你们的武功,你的轻功算是什么水平?尽力一跳能够直接跳到屋檐那里吗?”易长安眨了眨,打量了下陈岳。
刚才陈岳看似轻松的一跃上了木梯,基本就在气窗的位置,气窗可是离地面一丈多高,差不多是三米多高近四米的高度了!
不过,万一这个时空强中还有强中手,有人能直接跳到屋檐那种高度呢?所以易长安拿陈岳出来比较,方便自己进行推断。
不等陈岳回答,常大兴已经抢先开了口:“我们大人的功夫在全大燕也是数一数二地厉害了,反正我老常活到现在,也没发现有谁轻功比大人还要厉害的。”
“一山还比一山高,不可妄自自得!”陈岳轻斥了常大兴一句,如实跟易长安说了,“轻功比我厉害的,应该也是有的,不过要能一纵就跳到屋檐处,估计还是有些困难。”
易长安放了一截心:“既然如此,你们谁轻功厉害的,去检查下屋顶,凶手应该是从别处跳上屋顶走过来的;当时凶手要避开巡查,时间也是比较紧急,所以倒挂在屋檐下的那处痕迹并没有清理掉,想来他从屋顶一路过来的痕迹应该也还在。”
陈岳二话不说就几下跃上了屋顶,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转了回来,脸色有些轻松:“是有痕迹,沿着屋顶过去,有一片低矮些的库房,凶犯应该是从那一头跳上屋顶,一路走过来的。我瞧着在低矮库房屋顶处有两块瓦片碎了,那里就应该是凶犯发力起跳的地方。”
那片库房再过去,就是那五十名府兵临时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