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罡“哼”了一声,笑道:“周大通是个什么东西?他推荐来的人怎配和我动手?”但他多少碍于高纲的面子,“哼”了一声之后,见高纲面色越发难看,只得大声道:“西门先生,请你下场帮我和高大人选拔人手!”但见坐在末席的那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应声而起,此人是有名的高手,王天罡让他与裴继欢试招,已觉委屈了他。不过另一方面他也是有心想显自己“朋友”的威风,所以了把那“西门先生”叫了出来,心道:“你姓高的这么推崇此人,非要和我过不去,我就先扫了你的面子!”他估计西门先生用不了十招,准能击败这个不知天高堆厚的军官,裴继欢搓了搓手掌,点头道:“好,我就先领教西门先生的武功,等下再请王先生指点。”言下之意,竟是不把那西门先生放在眼内。
王天罡听了,冷冷地说道:“你有命比试完之后再来向我挑战吧!”
西门先生身材魁梧,走下场中,望着裴继欢道:“你用什么兵器,亮出来吧!”
裴继欢笑道:“我师门的武功不拘一格,阁下用什么兵器我就用什么兵器。尚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西门先生心道:“好个狂妄的军官,这是你自讨苦吃,伤在我的手下,可别怪我心狠手辣!”看了裴继欢一眼,淡淡地道:“不敢,在下西门琴夫。老夫行走江湖,从来不用兵器,只凭一双肉掌!”
裴继欢听了“西门琴夫”这四个字,不禁大吃一惊,暗道:“原来他就是驰名江湖的‘琴魔’西门琴夫!”此时已是不及多想,道:“好,那么下官便用肉掌奉陪。”西门琴夫练的是六合大藏掌,比金刚手铁砂掌等中原同类掌法要厉害得多,手掌一抬,立即有一股劲风迎面冲来。裴继欢望着西门琴夫的手掌笑道:“听说西门先生的六合大藏掌出神入化,今日一见,何幸如之?请!”
西门琴夫一愣,心道:“他怎么认得我的功夫?”要知六合大藏掌乃是西门世家的秘传绝学,休说外人,就算真是西门世家的人,辈分不高也未必知道有这门绝学,而裴继欢看上去只不过“四十来岁”的样子,竟然一口就说出了他掌法的来历,焉能不令他心中暗暗吃惊?
裴继欢继续说道:“六合大藏掌若练到最高境界,掌发无声,譬如用剑的高手把剑法练到登峰造极一般,剑上听不到任何风声响动。但先生如此一抬手便能发出劲风,可见终究还是未能返璞归真,掌力最多只练到了八成的火候。”西门琴夫心中惊疑不定,道:“不错,我的确只练到八成火候,你敢不敢接我一掌?”裴继欢笑道:“就算你掌法练到炉火纯青,我也未必就怕了,何况你只练到八成?”西门琴夫大喝一声:“接掌!”腾空飞起,居高临下,一掌向裴继欢头顶拍下。六合大藏掌可以以暗劲击碎敌人的经脉,若叫他一掌拍实,立刻便是筋酥骨散,经脉尽碎,不出三日,神仙难救。
裴继欢有意卖弄功夫,见他一掌拍下,竟不出掌相抗。只听“砰”地一声,西门琴夫一掌拍下,正拍在裴继欢的肩上,衣裳碎裂,裴继欢肩膀上顿时现出一个大红掌印。说时运,那时快,裴继欢早已转身,喝道:“你也吃我一掌!”西门琴夫这一掌被裴继欢硬接下来,竟是若无其事,早已大吃一惊,见对方掌到,却依稀能辨出这是邪派的小天星掌力,乃是专以、按、粘、卸合内外力为一的功夫,西门琴夫是掌法行家,自知但凡练过邪门武功的人,大多数都会小天星掌力,裴继欢自承周大通的管家,而周大通的红砂掌正是阴邪一路的掌法,正合了他裴继欢此时冒充的身份,急忙飞身跃开。裴继欢正要伸量西门琴夫到底有多少底子,出手决不怠慢,倏地掌发如风,一招铁砂掌中的“神龙入海”之势,径奔西门琴夫上三路。哪知西门琴夫确有独到之处,裴继欢掌力未到,他已双肩一晃,身子旋风似的,随着掌势直转出去,裴继欢的手指掌托离他寸许,竟然落空。西门琴夫见对方来势甚劲,不能硬接硬架,双臂一振,一个“燕子钻云”,凭空跳起两丈,右掌霍地向裴继欢顶门拍下。
迅如骇电,间不容发,裴继欢不能后退,也无法闪避,他艺高胆大,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际,疾地一塌身,足尖轻点,居然从西门琴夫掌底直飞出去,西门琴夫双掌一错,掌法急变,一招一式,稳如沉雷,紧紧封住门户,不让裴继欢欺身近来,掌影翻飞,随着裴继欢的身形飞舞!饶是裴继欢掌法厉害,果然被对方封住去路,无法近前。两人心中都在暗暗吃惊,西门琴夫一双肉掌,右掌劈、按、抓、拿,竟如伸出一枝五行剑;左手虽是捏着剑诀,却宛若一支判官笔,一双手掌,如同使着两种不同的兵器!这一来,裴继欢竟渐渐有点显得相形见拙,不过虽然如此,裴继欢从龙虎二尊者手下粗学来的铁砂掌法仍然没有破绽,西门琴夫急切之间,也无法取胜!平心而论,两人的掌法,虽是西门琴夫稍胜一筹,但裴继欢表面上使的是铁砂掌掌法,内力却是禹王神剑的内力,源源不断,如丝如缕,无穷无尽,宛若地下暗河汹涌不绝的波涛,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重重叠叠,直扑过来。西门琴夫惊诧于这表面平淡无奇的管家先生的掌力为何如此厉害,心中焦急,趁裴继欢连发两掌,向自己上三路扫来之际,猛地把身子一扭,避过掌锋,一俯身,腰身发力,凌空飞腿,人未到,腿先到,直踢裴继欢前胸!他连环飞腿,右足先出,左足轻点,上身斜俯,大开大合,冒险进招,裴继欢心头暗喜,倏地移形换步,身躯左转,闪开西门琴夫右脚,头也不回,右掌背后一卷,反手就是一掌拍出,使的已然是铁砂掌的一记杀手“西天拜佛”,这一掌相距既近,劲足势捷,只听砰地一声闷响,西门琴夫倒飞出三丈多远,裴继欢只是上身摇晃,气血微微翻腾,玄功内运,立刻平复,西门琴夫却是手臂酸麻,他硬接一掌,全身劲力,全部转到脚下,只听喀喀声响,大厅地下的方砖,被他踏碎了三四块!
裴继欢哎呀一声,急忙收掌,脸上露出“惶恐”之意,忙不迭抱拳道:“西门先生,承让,承让!”西门琴夫面色灰白,惊惶的神情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嘶声道:“你,你,你??????你这是红砂掌功夫?”裴继欢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说过,你用什么兵器,我就用什么兵器吗?你也不必恼怒,我虽然用的是红砂掌功夫,但内力却是用的罗汉手的内力,先生只怕被下官震伤了三焦经脉,不会中毒,回去好生调养,戒绝荤腥,性命和武功当可以保全。”
原来裴继欢这一年多以来,见过各大门派的剑法掌法,他自小聪明过人,读书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所谓一理通,百理融,除了最上乘的几种秘传功夫之外,其他功夫只要一见便会。不过,他也只是能以铁砂掌掌力像模像样地使红砂掌,虽然也能令到西门琴夫掌心受伤,却无法令受者中毒,西门琴夫大惊之下,还以为是裴继欢掌下留情,只用红砂掌掌力破了他的护身气功而留着了他的性命。当下哪敢多说半句,急忙去找一间静室自我疗伤。
西门琴夫是王天罡请来的帮手中最为厉害的一个,但他也仅仅与裴继欢对了一掌,短短二十招不到,便即伤到了三焦经脉,在旁观战的众人都是目瞪口呆,高纲这方赢了这一阵,他连喝彩都忘记了,要不是他亲眼看见,简直不敢相信这个貌不惊人,仅是武林中第二流人物周大通家中的“管账先生”,竟然有这等功夫!
高纲惊疑不定,别人不知道周大通的底细也还罢了,他却是从朱少通的嘴里知道周大通不过擅长红砂掌和内家绵掌而已,两种武功,都谈不上已练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而且内家绵掌与西门琴夫的六合大藏掌两种功夫毫无共通之处,相较而言,西门琴夫秘不示人的掌法当然要占得上风,高纲只巴望裴继欢不要败得太难堪,令他难以收场,哪想得到裴继欢却竟只用一路简单的“红砂掌”就将西门琴夫击败,还震伤了西门琴夫的三焦经脉,这实是难以解释!高纲对裴继欢的来历早已大大起疑,但他这时正要裴继欢替他的神射营挣面子,自是不便立即盘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