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众人见霍紫鸢白衣染血,相貌狰狞,都吓得软了手脚,端木羽裹好了背上伤口,取了宝剑,飞身赶来,喝道:“放下宝剑,饶你不死!”霍紫鸢“呸”了一声,冷笑道:“你连我都斗不过,吹什么大牛?”但此刻她也真是全身无力,毒素转眼已传到了她的上臂,令她再也无力一战了。端木羽嘿嘿狞笑,一招“大鹏展翅”猛地分心刺进,哪知他剑尖还未碰着霍紫鸢身体,只听“当”的一声,火星四溅,有人冷哼一声道:“你就是玄幽老怪的徒弟?”光影闪烁,一口宝剑已刺到胸前,端木羽大大吃惊,临危不乱,霍地向右晃身,一剑刺去,又准又疾,不料一剑刺空,端木羽第二剑卷地扫去,已给那人横剑挡住!端木羽长剑未曾收回,那人已是运起金刚指力,倏地夹着了端木羽长剑剑尖,但听那人嘿地一声,长剑竟被拗转,端木羽又是大吃一惊,急忙手臂一振,把宝剑撤回,那人正要他撤剑防守,一个飞身疾掠,剑光飞闪,端木羽躬腰团身,那人已是一剑“神龙摆尾”,端木羽左臂一疼,臂上中剑,急忙退开。那人手起剑落,奋力冲开一条血路,左手一揽霍紫鸢纤腰,倏地飞过围墙,转眼跑得无影无踪。
来的那人正是裴继欢。
他在公主府中藏身,等到了宇文冲和红拂女、谈震岳、风火雷四人先到,太玄真人又在隔了三日后如期而至,前来晋王府探路,要看看晋王府中都有什么人物,没想到他刚到晋王府外,便隐约听见里面有喊杀之声,心中奇怪,道:“这是谁跑进了王府,在里面大闹了?”一时竟没想到是霍紫鸢要泄私愤,入府要给晋王一些脸色看看的。不过今日正好太学讲学,晋王由卡丽丝和拜仁商人等人陪着进宫听讲,因此并不在府中过夜,霍紫鸢扑了个空,一个不小心,被千威上人的毒针所伤。而之于裴继欢而言,猛然看到分别已久的霍紫鸢,心中的激动和兴奋,自是难于言表。他见到霍紫鸢脚步漂浮,白净的脸上隐隐透着一层黑气,知她中了剧毒,急忙出手相救。霍紫鸢在危机一瞬间,遇见了裴继欢这个救星,绝处逢生,心中大大松了口气,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她伏在裴继欢背上,一动也不动,只希望他就这么永远地背着自己,永远永远。
晋王府在京师中央,裴继欢带着霍紫鸢,要避开巡城兵马司夜巡,专拣黑暗僻静的所在,一路飞奔,赶回西边的公主府来。当他赶到洛阳桥边,才发现公主府附近灯火通明,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只好又折道向东,从便门奔出城外,而此时的霍紫鸢已在他背上晕过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霍紫鸢缓缓睁开眼,但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正默默地伫立窗前,但见那人一头乌油油的长发披肩,直立当前,说不出的意态轩昂,这一切落在春若水细致的观察之中,不觉为之一惊。这个意态轩昂的男人,早已在她心里牢牢生根,是想忘也不能的!
“你?????你!”霍紫鸢只叫了两声“你”,裴继欢已经回过头来,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把她托住,语带关切,道:“你醒啦?万幸,万幸!”霍紫鸢睁大了眼睛,抖颤着在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下支撑起了半个身子:“裴……继欢……”一言甫出,后继无力,娇躯半倾,软绵绵地已倒了下来,略一迟疑,裴继欢轻轻将她拥入胸怀。
“你好糊涂。”裴继欢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替她把散乱的发丝拢到耳后:“晋王府高手大多已从外地回来,你怎么不探听清楚了再去?”
这里竟是裴继欢刚到长安时夜会唐太宗之处。这里常年并无人往来,更巧的是当日接待裴继欢一行的几个下人,正好当班值守,见了这位身份神秘莫测的王子和代表皇室身份的那块大大的玉佩,几名下人都不敢怠慢,急忙把两人迎了进去。一次并不心甘情愿的夜会,裴继欢居然获得了无价随意入住此地的特权,这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他把霍紫鸢带到内室,吩咐不要打搅,而这个庄园的内部,可谓是一应所取,无所不有,珍贵的药材,常年都按例置办,哪怕太宗三四年也不来此处一住,皇上的规制,却是无人敢于破坏的。七杀针虽然带有剧毒,却并不是无药可解,裴继欢一夜辛苦,不曾合眼,终于替霍紫鸢把身上的荼毒都驱除干净了。
此刻,霍紫鸢睁着眼睛,静静地躺在裴继欢温暖的怀抱中,脑子里万念纷集,却又似一片空白,什么也无能深思。毕竟爱人的怀抱决无虚假!当她曾暗暗渴望的爱悄悄来临的时候,事先无论在心里作了多少准备,还是会那么令人手足无措!
陷入爱意中的女子是十分贪婪的,几乎称得上苛求无度。霍紫鸢也是如此,她希望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着,被裴继欢坚实的双臂拥抱着,被他抱着一辈子,那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恐怕要幸福得要死了!对于裴继欢,霍紫鸢不仅仅是由衷的感激,更有刻骨的深情感受。她知道,在过去的日子里,她是何等克制自己,试图把他从脑海中抹去。只是这么做的结果,为她带来了更大的痛苦,并无丝毫助益,个中痛苦,非身受者万难领会其万一,如今,她却又再一次被动地接受了裴继欢的怀抱,而这一次,她打算再也不拒绝了,面对着感情压力,她已下定决心,决不逃避,哪怕只有这片刻的温存,她也心满意足之极了。
皇家别业的房间里上铺着厚厚的皮褥,她半个身子被裴继欢抱着,其他部分,都裹在了这一片温暖之中,此时此刘,惊患既去,伤势甫定,只觉遍体舒泰,宛若置身梦境之中。果真能永远这般,便一生不起来,死了也安心了。
房间里实在太静。静到几乎可以听见灯油滋滋燃烧的响声,灯焰不时剧烈跳动一两下,她紧紧地抱着裴继欢的手臂,只怕稍一松手,裴继欢就忽地跑了,再也找不见了。昨夜的一切,在她完全昏迷之后,己是无能记忆,只是由那般血污,奄奄一息到眼前的洁净,自非偶然,裴继欢的劳神费力,当可想知。
“原来我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一些分量的吗?”她不禁又喜又羞地自己对自己说。现在,她隐隐能听到裴继欢轻轻地呼吸声,抬头望去,是一双关切的眼睛,正温柔地俯视着她,那两片不厚不薄的嘴唇,更轻轻地在她光洁润滑的额头,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霍紫鸢满脸晕红,双眸微闭,全身酥软。
“你??????爱我吧。”霍紫鸢梦呓一般地呻吟。
“嗯。爱。”裴继欢低沉着声音道,那怀抱更温柔,更紧了,紧得她连气也喘不过来,因为他接着也贪婪了起来,她被动而喜悦地接受着他的亲吻,房间里的“温暖”似乎并未由于窗外的秋风凛冽而消退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