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荣芳看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人,嘴角紧紧抿着,并没有想要停车带她一程。
出事的新井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炮工师傅早就来了,他们坚称所有的炸点都已经引爆,没有遗留哑炮。与此同时,巷道有工人出来,说很可能底下工人自己炸石头,巷道才小面积塌方的。
张荣贵一脸凝重,部署救人方案。
被埋在里面的工人本来就是附近的村民,家属一听说出事,全都跑来了,围着井口急躁不已。
现场一片混乱。
俞小蓝在一片嘈杂声里四处寻找赵岩的身影。她记得赵岩是管事的,什么职务她不清楚,但不是一线工人,那他不一定在下面。
可是那么多人偏偏没有他,他到底在哪儿呢?
她急得想哭。
一个女人坐在地上低声呢喃:“孩儿他爹,你可不能有事啊……”
俞小蓝心里突然一阵恐慌,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死亡离人这么近。她眼睛酸涩得难受,但现场的女人没有哭的,她也就拼命忍着。
望着满场陌生的男人和女人,她终于想到要找人问问,或许赵岩没有下井,到别处去了呢。
她走到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跟前,她记得这人叫张荣贵,赵岩叫他老板。她勉强说出自己的疑问:“请问你知道赵岩在哪里吗?”
话一出口,她才知道自己声音抖得厉害,她狠狠咬住嘴唇。
张荣贵看她一眼,认出她是赵岩的妻子,脸色缓和一些,说:“别担心,我们会救出所有人……”
俞小蓝头一晕,眼前一阵发黑,她赶紧蹲下,缓了半天,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
他的意思不能再明显,赵岩真的在井下。
她听不见现场的人在说什么,但这个年代,设备落后,巷道塌方有多大的凶险,不言而喻。
那是地下几百米。
又黑又暗,不见天日。
她看着脚下的土地,第一次对大地产生了深深的畏惧。
鲜活的血肉之躯怎么能去地下?赵岩出来之后,两个人就是沿街要饭,也决不能让他再下井。
省城里最新的救援设备在下午全部就位,技术人员紧张又有条不紊地忙绿着,家属们焦急地等在井口不远处。
夕阳落下,山上气温降到零下,天黑透了。
俞小蓝紧紧盯着亮如白昼的井口,忘了周遭的一切。
下午时有人给她一个馒头,她一口都咽不下,还装在口袋里。
她的嘴唇干得裂了口子,一咬流出了血丝,但她感觉不到。
张荣贵见她冻得直打哆嗦,给了她一件军大衣,她就裹着缩在一边接着等。
终于,天快亮的时候,救援人员升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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