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用街道,区分出了一个个方块形的街坊,而每一个街坊,似乎各有风情,有的街坊,乃是燕人的商贾聚集,有的则是江南人的商贾抱团而居,还有的则是密密麻麻的楼宇,似乎是这里的匠人们居住的。
街面上隔三差五,都有差役巡守,他们目光警惕,却也几乎不会惊扰行人。
而这时,已有一队人马而来,十几个人,围着一辆车,车停了,一人下了车来,见到了陈凯之,快步上前,行礼:“臣杨彪,见过陛下。”
杨彪……
堂堂的内阁大学士,最重要的,还是驻在济北,实际上整个济北的真正管理者,他跑来迎圣,就一辆车马,带着十几个从人,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还真是任性的很……
陈贽敬看的眼睛都有些直了。
谁料陈凯之却是笑容可掬,显得很高兴,一把将杨彪搀扶起:“杨先生,不必多礼,朕方才还在想,何时可以见着先生,哈哈,走走,带朕去走走看看。”
陈凯之回首,看了陈贽敬一眼:“皇叔也带着人去下榻吧,咱们就此,分道扬镳。”
陈贽敬忙是行礼点头:“遵旨。”
他算是明白了,陛下说的一切从简,是真正的一切从简,一点折扣都没法待,自己带来的这些观察团,肯定就别指望有什么好一点的待遇了,你看,连杨彪迎圣都这么任性呢,其他人还敢篡越吗?
陈凯之却领着邓健等人,随杨彪在济北闲逛。
这里的每一个区域,都有专门的划分,从商业区,到工坊区,再到生活的街坊,只可惜,相隔实在太远,这济北规模,竟不亚于数十万人口的洛阳了,陈凯之也只是走马观花,第一次来,只觉得哪里都热闹,虽是兴致勃勃,却也看不出什么。
倒是邓健,显得极有兴趣,四处打量。
而那衍圣公,乖乖跟着,他甚至不敢亮出自己身份,只觉得自己被胁迫而来,有辱了祖宗,见这喧闹的地方,心里厌恶到了极点,尤其是满眼看去,都是锱铢必较的商贾,更觉得反胃。偏偏他不敢做声,强忍着心头的不快。
杨彪见状,便道:“陛下不妨去府衙里坐坐……”顿了顿,他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低声道:“方先生前日就已到了。”
师叔已经到了吗?
陈凯之心里笑了笑,面上不露声色,一路到了府衙,这府衙的隔壁,便是大学士杨彪的府邸,这里显得很简朴,除了有几个军卒之外,和寻常的大宅邸没什么分别,陈凯之随杨彪进去,到了书斋,刚刚落座,那邓健和衍圣公已被人安排了开去,只有晏先生随着进来,杨彪随即正色道:“陛下,关于陛下秘旨中的意思,臣和当地锦衣卫千户,已开始排查,共是列出了数十个大量在精盐作坊的大商贾,接着,再将他们进行筛选,倒还真发现一个大贾最为可疑。”
陈凯之一边喝茶,一边兴致勃勃的道:“你继续说下去。”
杨彪正色道:“此人叫江海,这几年,都在大批量的进货,就说去岁,他在济北,就收购了四万五千斤的精盐,不只如此,在济北,他还大肆的收购丝绸、瓷器、铁器甚至是布匹,甚至有时价格高昂,他也不在乎,只是一味的囤货,其他的商贾,虽也大规模的进货,譬如北燕的商贾王瑾,此人乃并州豪强,和北燕的皇室也有一些关系,他虽是大肆收购,可毕竟,早在北燕国,有其专门的销售渠道,至于其他大商行,货物的流向,或明或暗,多多少少,都有迹可循。唯有这江海,明面上是越国的商贾,为了掩人耳目,臣已查实过,确实在越国,有不少的产业,尤其是钱塘苏杭一带,可这只是幌子,实际上,他的货物,至今不知流向了哪里,臣为了以防万一,早已让锦衣卫在苏杭继续查证,想来,不久之后,便有眉目。”
陈凯之颔首点头,其实若是查出了杨太公在海外的经营,便能推断出杨太公虽是垄断了海贸,可海贸的本质,在于互通有无,那么要猜测出他们需暗中在济北收购大宗的货物,也就容易了。
再由此推算,既然要收购大宗的货物,贩卖至海外,那么这济北独一份的精盐,必是杨太公志在必得的目标,其实也很容易。顺着这个思路,顺藤摸瓜,其实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