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条街道上,俱都遗留着尸首,犹如被清理之后,留给平叛军马背后的街巷除了三三两两的尸首,便是无尽的静籁。
百户所的作用开始明显起来,他们就如一颗颗埋在京中内城外城的钉子,负责防守、恢复与千户所和平叛勇士营和王府护卫的联络,若是本地附近出现乱民,则用孔明灯进行示警。
所谓的民乱,看上去声势浩大,可绝大多数人,不过是趁乱劫掠罢了,一旦开始有组织的清剿,并且建立起城内各处的联络和小队式分头并进的弹压,便迅速的开始一条条街道的弥平。
陈凯之带着一干人,直接步行前往民乱最为严重的内西城千户所,那里的粮仓最多,而且富户也是最多,陈入进等人几乎是被押着前行,起初的时候,还是锦衣卫们看着他们,到了后来,一个个锦衣卫力士带队开始分出去,清理附近的街巷,而随队的数十个勇士营官兵则是列队作为前锋,以至于这些宗室若是走的不够快,便被后头的王府护卫们推搡着前行。
陈入进满心都是愤怒,身边的不少宗室,俱都带着抱怨,当然,他们不敢亲口说出来,只是低声咕哝,一开始,还不将身边的护卫放在眼里,可走到了一半,一个愤怒的护卫道:“护国公……”
这清冷的街道,陈凯之驻足,回眸看了一眼黑暗中几乎无法分辨对方面部轮廓的人:“何事?”
“徐国公说……说……”这黑暗中的人显得有些迟疑,最后鼓起勇气:“他说护国公若是被乱民打死就好了。”
“……”
沉默。
陈凯之诧异的看着说话的人,这是一个朴实的声音。
显然,这朴实的声音,是自一个赵王府的护卫口里发出的。
他……告密了……
显然,这护卫也是个实在人,大抵是亲眼看到陈凯之四处遥控指挥着平乱,四处带人驰援,而另一边,再听到有人私下里各种恶言恶语,不免心里愤慨。
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便是赵王府的护卫,至少首先他是一个人。
无论一个人多蠢,他的眼睛,也总能分清楚好和坏。
这深夜里,反正也难以分辨出是谁,于是……
陈凯之眉头皱起来。
人群之中,立即有人期期艾艾的道:“不,不,不,我……我没说,我没说……”
徐国公陈蓉信,论起来,其实还算是陈凯之的堂兄。
他反而有些急了,声音都颤了起来:“我真没说……我……”
陈凯之徐徐朝着声源处走过去,那陈蓉信吓着了,面如土色,嘴角微微发颤,他很清楚,护国公和自己虽都是国公,是宗室,可是人家,却是胆大包天的人,赵王府人家都不放在眼里,会将自己放在眼里?
今天夜里,又是大乱,若是……
陈凯之要是将他杀了,也人会追查,那自己岂不是白死了。
他声音中带着哭腔,支支吾吾的:“这……这是一派胡言,这……这是污蔑,我断没有说这样的话。”
陈凯之却已一步步走近他,距离他只有咫尺的距离,陈蓉信几乎可以感受到陈凯之的呼吸声了,他拼命的摇头,真是要哭出来了。
“我没说这样的话。”
陈凯之站定之后,手握着剑,一双眼眸微微眯着,冷冷的看着陈蓉信,而他身子显是矮了一截。
其他宗室,纷纷距离陈凯之和陈蓉信远了一些。
陈入进忍不住道:“陈凯之,你要做什么?”
陈凯之突的回眸,虽是陈入进看不到陈凯之的脸,却也感受到一股杀气弥漫了黑暗中陈凯之的全身,这样的陈凯之很是吓人,陈入进不由咽了咽口水,想改口。
陈凯之却是厉声呵斥道:“陈家的子弟,大陈的天潢贵胄,竟可以和乱民沆瀣一气吗?希望乱民杀了我陈凯之,呵……我就是我最瞧不起某些人的地方,若是谁不服我,尽管来来杀我便是,可将希望寄托于要动摇祖宗基业的乱民,这是做什么?莫非也是要做反贼?”
陈入进哑口无言。
那陈蓉信似也怕了,一张脸雪白如死,他忙是摇头道:“我……我……”
陈凯之抬手,一巴掌摔在这陈蓉信的身上,那陈蓉信哎哟一声,直接翻到在地,蜷缩着颤抖的身子。
这耳光极其清脆,以至所有人都吓着了,陈凯之拍拍手:“下次注意一些,多读一些书,要骂人,也别骂的这般粗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