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背着手,突然道:“陈凯之,你是颍川人吗?”
二人本是沉默着前行,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陈凯之几乎没有犹豫便道:“据说是,不过父母早亡,家中没有亲眷,所以,见笑了。”
“噢。”方文依旧还是笑呵呵的样子,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可陈凯之却是警觉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些明镜司的人实是恐怖,他们先是不露声色,这一路来,因为这地牢的原因,使陈凯之心思在这地牢的阴森之中,而这家伙突然一问,自己一时没有防备,下意识的,就可能将自己身份抖落出来,好在自己反应快,当然,这一重身份,陈凯之也不担心有人查,到底自己是哪里人,只有天知道。
很快的,二人就已走到了一个牢门口前。
此时,方文笑了笑道:“陈修撰请吧,老夫就不进去了,我这人和别人不同,我是吃斋信佛之人,见不得这等惨状。”
陈凯之自然是不会相信一个明镜司的人和吃斋信佛有关,此时有个明镜司校尉开了门,这门狭小,陈凯之只得弯腰进去,在这里,昨夜才关进来的王甫恩,却已是蓬头垢面,浑身的伤痕累累。
这才几个个时辰而已,陈凯之不得不佩服明镜司的效率了。
陈凯之看着这样的王甫恩,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同情,左右打量之后,倒是这王甫恩一见到陈凯之,顿时发出嚎叫:“陈凯之,呵……陈凯之……”
他龇牙,哪里还有半分大臣的样子,与他浑身的污浊相比,这一口保养得极好的白牙露出,才可以使人相信,眼前这人是个曾经养尊处优之人。
陈凯之只皱眉地道:“到了这个份上,你还想做什么?”
这个份上……
王甫恩突的沉默了一下,他这眼眸,依旧幽冷:“你以为你赢了?”
陈凯之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人生的路还长,胜败还言之过早,不过可以确信,你是已经输了,将一切都搭了进去!”
王甫恩厉声道:“你来此是想看我笑话?”
陈凯之笑了:“是啊。”
这个回答很干脆,就差举出一个剪刀手,然后啦啦啦啦啦的唱起来。
王甫恩身躯颤抖,突然森然笑起来:“你也看不了多久的笑话。”
陈凯之摇摇头道:“到了现在,王侍郎还在此嘴硬吗?”
王甫恩冷冷地道:“不,你从一开始就不明白,你以为你害死了我,会得到什么?”
陈凯之突然步步紧逼道:“是因为你背后之人吗?”
“什么?”
陈凯之道:“这些年来,你的背后一直都有贵人在帮助你,可我查过你的履历,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从你此前的种种经历来看,你是永远得不到今日这样高位的,你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人,秘而不宣,却给了你极大的帮助,他能让你成为兵部侍郎,那么他的身份,一定不低。”
王甫恩突然陷入了沉默。
陈凯之冷笑道:“他为何要如此呢?就算要提携,也不该提携你这样的人,对不对?除非你身上有一件与众不同的东西,可我细细想来,你这个人浑身上下,实在没什么闪光点,除了有一个酒囊饭袋一样的儿子。”
一提到王养信,王甫恩突然又暴怒起来。
他甚至他豁然要起来,却被身上的镣铐绊住了,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挣扎着想要挣开镣铐,口里森然地大吼着:“是你,是你杀了养信,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陈凯之,你活不长的,你还不明白,你坏了人的好事了,你既然知道老夫没有这样简单,哈哈……看来你还有自知之明。”
“此人是谁?”陈凯之冷冷地紧逼道。
就在此时,方才一身怨恨的王甫恩,猛地冷静了下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中计了。
这陈凯之显然是故意提起王养信,为的就是想要激怒他,而他在火冒三丈之下,只想着威胁此人,谁料竟说了一些本不该说的话。
他顿时冷静下来,盘膝坐下,垂着头,开始默然无声。
陈凯之自然明白了王甫恩已经知道了他的意图,叹了口气道:“不过,至少你方才,证实了我的猜测,这个人,你当然不敢说,不过你要相信,我迟早会找出来的,其实你还不明白,没有人会为你复仇的,因为现在的你已经成为弃子了,你落到如今的地步,也只有被人放弃,到现在,你竟还不明白,竟还指望有人为你报仇,实在可笑。”
说着,陈凯之笑了笑道:“再会。”
这里实在让人不舒服,陈凯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也不愿继续停留,随即匆匆出去。
而在外头,面对的却是方文这永远都是堆笑的脸,陈凯之朝他点头道:“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