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话是有点打击人,可陈凯之真是无言以对,毕竟勇士营曾经那历史太黑了,即使现在改过自新,可实在很难令人一下子产生信任。
此时,张敬已是蹑手蹑脚地回来了,他瞧见太后和陈凯之在说什么,不敢过分靠近,只是小心翼翼地站在了殿中的角落,太后凝眸,看了他一眼。
太后知道,今日虽是给人多了几分疑窦,可是见这皇儿却是值得的。
她不舍得又看了陈凯之一眼,才对张敬道:“好了,送陈凯之出宫吧,陈凯之今日陪着哀家解析了这石头记,哀家可是受益匪浅,张敬,出宫的时候,从库房里,取一枚玉佩给陈凯之,贾宝玉衔玉而生,陈卿家在哀家眼里,亦是温润如玉的君子。”
张敬会意,对外而言,陈凯之必须是来讲故事的,他颔首道:“是。”
将陈凯之送了出去,张敬去而复返,他见此时太后已是起身,却是专注地凝视着这殿中的一幅画,这幅画,乃是大小两只老虎,小老虎在后,而一只大虎却是回眸。
这猛虎是何其凶狠的猛兽,却是一步一回头,将这舔犊之情刻画的栩栩如生。
张敬不禁道:“娘娘,奴才记得,皇子失踪之后,先帝便命人将此画悬挂于此,先帝……也是很挂念皇子殿下啊。”
“是啊。”太后一声叹息:“他最大的遗憾,便是自己的子嗣不能克继大统吧。张敬,皇帝那儿,如何了?”
“在寝宫里闹着呢。”张敬忧心忡忡地道:“娘娘为了皇子殿下,而对陛下大发雷霆,奴才在想,这会不会……”
太后摇了摇头道:“赵王不敢说什么的,他一直在佯装是个贤王,只怕他在场,也是要斥责一番的。不只如此,只怕现在,他想要动陈凯之,反而有所忌惮了。你想想看,倘若这时,小皇帝对陈凯之胡闹被哀家喝止,若是陈凯之有什么闪失,别人会怎样想呢?别人所想的是,这定是赵王殿下的手笔,这赵王并没有容人之量。依着哀家对那赵王的了解,这个人,是最伪善的,说不准,他还要借此机会增加自己一点贤明,凯之……嗯……可能要得到一些好处了。”
“还是娘娘了解赵王。”
太后摇了摇头,目光自那画中收回,失笑道:“他历来便是如此,哀家怎么会不了解呢?先帝在的时候,他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亲王,等先帝去了,他便开始要做贤人了,四处的招揽门客,到处结交朋友,礼贤下士,使人如沐春风,其实……只是因为他知道,从前先帝在的时候,一个忠心的亲王,先帝吃这一套。等先帝去世了,一个贤明和大度的亲王,臣民和读书人吃这一套罢了。他总是善于如此,可掩藏在这些面具之下的赵王是什么人,又有谁知道?”
说到这里,太后吁了口气,才继续道:“这件事,你要代表哀家,去亲自责问一下他。”
“责问?”张敬一呆,露出深深的不解之色。
太后道:“这叫实则虚之、虚则实之,陈凯之入宫,他肯定知道消息,这宫中啊,就没有真正能掩人耳目的地方,既然如此,那哀家就光明正大的让他知道,唯有如此,他才会冰释掉疑心。”
张敬点点头:“奴才明白了。娘娘,方才皇子殿下和太后说了什么?”
太后回眸:“他说,会用勇士营保护哀家!”
张敬顿时石化了,老半天没有回过劲来,他努力地憋住笑,实在是有些痛苦。
太后却是嫣然一笑道:“他有这一份心,就很好了,哀家听了他的话,心都要化了。”
“是,皇子很体恤娘娘,或许……母子之间,都会有感应吧。诚如娘娘也想要保护皇子殿下一样。只是……”张敬还是没忍住,还是喷的一下笑了出来,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却忙道:“奴才万死,万死,奴才只是想到要让勇士营保护娘娘,奴才该死……”
太后摇了摇头,不禁莞尔。
只怕这句话说出去,全天下人都会觉得是笑话。
当然,这句话是永远不会传出去的,只是太后却会永远铭记在心里,只要想起这句话,她的目光便渐渐变得温柔了许多。
另一头的陈凯之出了宫,比来之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枚玉佩,是宫里的,这是一枚龙首的缕空玉佩,精致非常,握在手里,仿佛能储存自己的体温,很舒服。
他没有将玉佩佩戴在身上,而只是握着,戴着这枚玉佩,实在是太招摇了。
努力地想了想方才奏对的经过,陈凯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当他想起那小皇帝颐指气使的态度,不禁抿嘴轻轻一笑,这逗比天子,和他父亲赵王,还真是不同啊,只是……
陈凯之想到这小皇帝已是第二次说要杀死他的话,目光一下子的幽暗了下来!
以后却要小心了,最好离他远一点为好,这小皇帝虽还只是个孩子,可他们之间却有着非常大的权力差距。
陈凯之心里胡思乱想着,却没有再回翰林院去,而是直接回了飞鱼峰,现在……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此时冬风凛冽,尤其是在这半山腰上,寒风更是刺骨,陈凯之到了上鱼村时,口里呵着气,看向脚下的云海,不禁眼带深意地喃喃道:“要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