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忠抵达曲阜的时候,比飞马迟了两天,即便如此,他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当他得知衍圣公身子已经好转,长长的松了口气。
回到了公府,很快,衍圣公便召见了他。
衍圣公的气色依旧不好,面色苍白如纸,不过行动已经自如,他伫立在大成殿的至圣先师像前,不发一言。
张忠小心翼翼的上前行了个礼:“圣公……”
衍圣公回眸,只轻描淡写的看了张忠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去,看着那至圣先师的画像,随即徐徐的开口,像是在说梦话似的:“吾在昏迷时,仿佛看到在西方,有一金星升腾而起,似有暂代东方文昌星的迹象,你说,这是梦呢,还是上天给吾的警示。”他回过头,深深的看了张忠一眼,似乎想从张忠这里寻找答案。
张忠忙道:“学下对此并不精通,不过说到天文地理之术,倒是学下在洛阳,得知有一人,便是那位圣公要敕封的方先生,此人神鬼莫测,据说他的预测,无一不中,或许此人可以解开圣公的梦。”
衍圣公脸色缓和一些,眉头轻轻扬了扬,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他辞了学候?”
“是。”
衍圣公叹口气,旋即沉吟道:“一个人不要眼前的赐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真的淡泊名利,另一种,便是他心里所要的东西更多,不是学候能够给予的。”
已经有二十万两银子送进了衍圣公府,而这贰拾万两银子的事,即便是张忠,衍圣公也没有说。
对于衍圣公而言,反正银子已经入库,至于那方先生到底要不要这个学候,都无所谓。
不过张忠说起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却让衍圣公有了那么一点点兴趣。
只是他现在并没有兴趣去管那个姓方的人,现在他毕竟关心的是自己的身体,因此他不由想到这次救自己的人,竟是主动夸赞起来:“陈凯之的药,果然很了不起啊。”
说着,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不由皱着眉头,困惑的问张忠。
“可是为何,只有药,而没有药方?”
张忠抬眸看了衍圣公一眼,他心里清楚,若是惹的衍圣公震怒,自己也不会有好果子吃,即便杀了陈凯之又如何,此人是绝顶聪明之人,是绝不可能交出药方的,于是他道:“这是他祖传之法,而且下药的手段颇为复杂,并非是一两个方子的事。”
“他想亲借此机会,要挟吾吗?”衍圣公目光严厉。
“不,他绝不敢的。”张忠忙是为陈凯之解释:“圣公多虑了,他得知圣公危在旦夕,比学下还要急,匆匆的配了药,忙是请学下派人送来,若不是他,圣公……”
衍圣公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是啊,吾这条命是他救下的,而且……”他似乎若有所思:“以后只怕还要劳烦他,你来说说看,吾该如何感谢他?”
张忠道:“圣公病重的实情……”
衍圣公轻描淡写的道:“此事,已经禁言了,知道的人,不会传出去,陈凯之也是个谨言慎行之人吧。”
“圣公放心,他是绝不会说的。”
“这就好。”衍圣公点点头。
张忠道:“既然如此,不是这学候还有空缺吗,不如找一个理由,将这学候赐他,既算是酬谢,也让他知道圣公的仁德?”
衍圣公似有所动:“用什么理由为好?”
张忠沉默了片刻:“学下在洛阳时,听说这陈凯之品学兼优、才德兼备,犹如白璧无瑕的君子,不如……”
“这个理由,是否太牵强了?”衍圣公凝视他。
张忠道:“厚德载物,他虽年轻,却当得起学下的评断。”
“好吧。”衍圣公脸色缓和了许多:“随吾去杏林吧。”
说着,他已快步而出,而张忠亦步亦趋地随着衍圣公到了杏林。
杏林这里,诸公们早已跪坐着等候多时,一见到衍圣公出来,纷纷打起精神,向衍圣公行礼。
衍圣公几乎没有任何寒暄,直接道:“传吾的学旨,金陵陈凯之,初为学子,教化四方,是大德之人,即令赐其学候,施令以告四方!诸公……”他扫过诸公的脸:“有何异议?”
这七大公默然无言,纷纷点头。
“就依此行事吧,吾倦了,尔等退下!”衍圣公打了个哈欠,却又觉得这样不够庄重,便撇过了脸去,他微微皱眉,显得很不耐烦。
“恭送圣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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