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那一巴掌下去,却是脸色铁青,这辈子没打过人啊,方才那一巴掌,固然痛快,却也知道铸成了大错,他自知不该打王养信的,如此一来,这王养信便从一个加害者,转眼就成了受害者了。
他心里对王养信万般的厌恶,现在见刘梦远对王养信脸色缓和,心里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看向陈凯之。
陈凯之一脸师兄节哀的样子看着他,其实方才,若换了陈凯之,是绝不会这么鲁莽的,打人是不对滴,这等事,理应绕到人家的身后,插他几刀,还要撇清关系,这叫杀人不见血,似这样打一巴掌,痛快是痛快了,可又有什么用呢?最终的结果,却铸就了王养信卖乖的机会。
刘梦远这时看着王养信面上那个鲜红的掌印,道:“那么你预备报官?”
王养信气愤不已地道:“哼,孩子绝不让他好过得,自小就没人对孩儿动过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刘梦远微微皱眉:“可以不报官吗?”
王养信呆了一下,心里犹豫了片刻,想到刘氏方才竟搀扶邓健,对他则恶言相向,顿时又妒火中烧,一脸狠色地道:“此事绝不轻易算了,我王养信,怎么能白挨这打……”
他正待要说,心里更是冷笑地想,姓刘的那个贱妇,居然还和人暧昧不清,若不是看他爹已成了翰林院的侍学学士份上,呵……
现在倒好,正好借此要挟一番,先将这刘氏接回家中去,后面再好好算这帐。
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只是这话说到一半……
突的,凌空一个巴掌便飞甩而来。
王养信目瞪口呆地看着刘梦远,这个老实巴交的老丈人,还有……他的手掌。
啪……
这一巴掌,似是用尽了全力,王养信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又一次捂住腮帮子,不可置信地道:“泰山……你……你……”
刘梦远收了巴掌,直视着他道:“好,现在老夫也打了你了,要去京兆府吗?那就连老夫也一并告上,请便吧。”
“……”王养信顿时狰狞起来。
欺人太甚啊,我们王家,哪里受过这个气?你这老不死的,竟敢打我?你也不想想,当初你是如何求着我留下你的女儿的?现在升官了,就想将我一脚踹开吗?
可是……告状……
告一个翰林,已经得需要动用王家不少的能量了,再加上一个翰林侍读……这……
他心里犹豫不定,身后却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他回眸怒道:“做什么?”
原以为是自己的仆役,谁料陈凯之却站在他的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王养信下意识道:“做什么?”
“呃……”陈凯之显得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样子,这是真的有点不太好意思啊,其实论起来,自己和王养信真的算是无冤无仇,虽然可能会有一些口角,可这也不算什么,只是现在…
陈凯之那俊秀得脸上露出了几分惭愧,道:“得罪了啊。”
“得……得什么得,罪什么罪……”
他话音落下,陈凯之已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接着,左右开弓。
啪啪啪啪啪啪啪……
连续七八个耳光下去,王养信的脸左右的甩动,整张脸,瞬时成了猪头一般,肿的老高。
随后,一口的牙吐了出来,满口是血,以至于面颊高肿,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口里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无奈何,发音不全。
陈凯之收了手,深吸了一口气,痛快……然后他后退一步,才朝王养信作揖道:“王兄,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学生的师兄和宗师都要被你告去京兆府了,学生惭愧,岂可让他们孤独上堂?这打官司,就如踏青郊游一般,总是需要结伴而行才好,还请王兄成全则个,谢谢,谢谢……下手是重了一点,抱歉得很。”
王养信一口老血喷出。
卧槽,邓健和他有争执,打了也就打了,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一时发了疯,他要打,也就打了。
至少,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打人,总要有动机。
可你……你……陈凯之,竟只为了凑个数,你就打人?
王养信的眼泪已是吧嗒吧嗒落下。
他顿时抑郁了。
一个翰林修撰,一个翰林侍读学士,一个是衍圣公府的子爵,三入地榜的大才子。
这场官司……很复杂啊。
却在这时,只见他那丈母娘,不知何时已提了擀面杖冲出来,怒气冲冲的模样。
几个王家的仆役一看不好,忙架着狼狈不堪的王养信,逃之夭夭。
“等……等……着……着……瞧……我……我会回来的。”
只留下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