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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听燕雪山说:“我们搭档的时候,从没听你讲起过你姐姐的事。你跟她一定是很要好的姐弟俩吧?”

亚瑟怔忡了下,心一下子酸涩柔软成一片。

他喜欢的人就是这样一个人。人人都说燕雪山性格冷淡,不解风情,只有他知道燕雪山有多温柔。

那是与精神障碍无关的, 不用刻意去营造的, 从他灵魂里透露出来的温柔。

亚瑟佯作平淡地讲起往事来:“还好吧, 其实我跟我姐还真说不上多要好。”

“很小的时候,可能三四岁吧, 我喜欢跟在她屁股后面玩, 小孩子都喜欢跟大孩子一起玩嘛。她不是个淑女型的女孩子, 特别嫌弃我, 只有在要指挥我给她跑腿的时候对我好点。”

“她喜欢把我弄哭来取乐,老是吓唬我, 还经常为了抢东西、抢看电视而跟我打起来。”

“她会在吃饭的时候把她不喜欢吃的东西偷偷剥到我的碗里, 还老是骗我的零食吃。”

“后来, 我十几岁的时候有自己的朋友了,我跟同学出去玩,踢球,打棒球,一身泥地回到家,每次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在我们家,我叛逆期那会儿,我连我爸的话都敢不听,一点也不怕他。我就怕我姐。”

“但她跟我不一样,她跟爸爸更要好,她是家里的长女,刚出生时,妈妈生病,爸爸就把她带在身边照顾。还在机甲训练室里弄了个摇篮床,她就扶着栅栏站起来,一看机甲动作就小屁股一蹲一蹲地咯咯笑。”

说到这里,亚瑟还笑了起来:“她从小就是个机甲迷,老是拉着我非逼着我听她收集的资料,烦都烦死了。”

燕雪山静静地听着,并没有露出那种怜悯可怜的眼神,只是作为旁观者,不抱任何态度地在认真倾听。

见他停下来,适时地问:“后来呢?”

亚瑟继续说:

“妈妈其实不希望我或者姐姐去参军,她就希望我们在老家待在安全地方,平安长大,从不期盼我们继承父业。”

“姐姐违背她的意愿,私自去报名,在出发前一天才告知她。她就去找爸爸,想让他用总统的特权取消她的名额,但被爸爸拒绝了,他们大吵了一架。”

燕雪山想起来了,因为是很久以前的事,所以回忆比较费劲。

大概是他毕业的那一天,确实听说过有一位很厉害的师士,是个横空出世的天才少女,可惜,她像一颗流星,还没完全燃烧就陨落了。

她被扼杀在还是个新人的时候。

燕雪山不能保证说,假如是他在刚服役时碰上后来的几次可怕围剿就一定能成功脱身,不,是很大可能会失败。

所以,他不认为自己有多厉害,死去的战士里绝对有比他更厉害的人,他只不过是被幸存者效应烘托出来了。

假如别人能活下来,一定比他更传奇。

比如,养父第一次带他去玩狙击枪的时候,教了他一遍要领,可三枪他就脱靶两枪,只有一枪中了,还是在边上。

养父却揉着他的脑袋,高兴地夸他:“我的小雪真厉害,第一次开枪就能中。我们小雪说不定是个天才。”

他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挺厉害的,后来想想才发现就是哄小孩的话罢了。

他不认为自己天赋卓绝。

他只是,因为生病,而能够比别人更冷静,训练的时候也因为生存而更刻苦。

燕雪山想起得知养父去世消息时的事。

当时他还在念高中,是时候还该考虑往哪个方向升学了。

养父跟他通讯时说:“等我下次放假再跟你好好讨论,我已经给你研究了好几所学校,到时候我们一起挑一挑你喜欢那个。……你不用担心学费,考上了就去念,我总能弄到钱的啦。哈哈哈。”

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说话。

亚瑟也恰好说到类似的一段:“我最后一次跟我姐聊天的时候,我们甚至在吵架,她把我买的最新款耳机顺走了,我让她还我,她嬉皮笑脸地就借用一下,下次还。”

“后来,我给她整理遗物随葬,把那副耳机一起放进去了。”

“年轻的时候挺愚蠢的,无法想象很多事都有结束的一天。要是能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不会跟她吵架,而是跟她说:‘好的,姐姐,你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了。’”

“过了好几年以后,我才想,假如我能见到她的灵魂,她也一定不是沮丧的模样。”

亚瑟想象着,带几分笑意地说,“现在我都比她老了,或许她还会得意得同我说:看吧,你姐我永远青春靓丽。”

燕雪山说:“她可真是个有趣的人。要是能有机会见她一面就好了。”

亚瑟点点头:“嗯,她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最后,亚瑟说:“正如我所说的,我一开始学机甲绝不是出于喜欢。那时我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被仇恨所蒙蔽。直到后来,见到你的操作,我才第一次打从心底觉得驾驶机甲也可以如此赏心悦目,像是另一门战斗的艺术。”

“现在,我可以说,我是热爱做一名师士的。”

大概是因为聊到这些往事。

燕雪山也想起来,自己身边有几件养父的遗物。

燕雪山搬到农场的第一件事其实不是忙着种田,而是把养父的骨灰从公墓里迁过来。

他在农场风景最好的一个小山坡上修了新墓,旁边种下一颗榕树,等以后长大了就可以为他的墓碑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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