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绝一怔，眼睛瞪得滴溜圆，像是被自家男朋友的话给噎住了。
谁要跟对象盖棉被、纯聊天啊？也太他妈傻了吧？白白浪费大好时机……可要是他当场反驳了，那不就是自打脸吗？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绝的眼前，仿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五彩斑斓泡泡。
对面并没有趁此机会、大肆攻击，只是轻飘飘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在上面轻轻一戳——泡泡“砰”的一声就爆炸了，给了叶绝迎头一记重击。
一瞬间打碎他全部的幻想。
“还有鸭胗、金针菇、韭菜……目前没烤完，客人先耐心等待一下，等会儿再上哈！”
烧烤店老板声音洪亮地吆喝了一声，拎着两瓶冰啤酒过来了，又依次端上了一半的烤肉，猪肉串、羊肉串、牛肉串……盘子摆了满满一桌子，飘香四溢。
叶绝侧了下脑袋，移开了直直盯着苏逸的目光，试图遮掩住眼中些许的狂热。
他抬手用开瓶器撬开酒瓶子，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哐啷一下放到苏逸那头，“咔嚓”一声，又给自己开了一瓶。
辛辣冰凉的酒液下肚，叶绝在心底暗叹一声“好爽”，然后他拆了一次性筷子，反过来给苏逸投食，吞吞吐吐地打补丁。
“我的想法是，我们可以一起跨年啊……聊聊天也不是不可以嘛，躺一张床上，多方便。”
“？”
这话说的就很有意思了，有什么事儿非得关在屋里做啊……方便，必须方便。
别人跨年是在街道上、商城里等着倒数的钟声，要不然也等在空旷地儿，准备着看烟花。
然而他们……
苏逸顺从地张开嘴，叼住了叶绝夹过来的肉片，咬了两下才吞咽下去，眼神染上了微末的笑意，重复了一遍老板说的菜名，“韭菜？你点的啊？我明明记得，你更喜欢吃肉。”
第二轮攻击，不动声色，一招致命。
“……”
叶绝手上正准备夹肉的筷子一顿，脸上的笑容莫名显得有些尴尬起来。
他抬手呼噜了一把自己过短的发茬，有点懊恼地解释道：“我没怎么注意看，方才一挥手就全点了——那你也没有阻止我啊。”
苏逸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就没有消失过，反倒有越放越大的趋势。他心情相当好，握着酒瓶子，仰头灌了一大口。
他并没有继续笑叶绝，而是默默转移了话题。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这只小豹子。
一不小心，就容易被吃干抹净。
“……这家烤肉的技术挺不错，味道尝起来还行，这个牛肉烤得外酥里嫩，可以考虑以后常来。”
烧烤店一般做的是夜场生意，白天多半是休息时间，不怎么营业。他们原先没机会来过，今天倒是一饱口福了。
“的确挺好吃的，量很足，也不算太贵。”叶绝的视线在小店外边儿转了一圈，又慢慢悠悠地飘了回来，落在苏逸的薄唇上——这人刚喝过啤酒，此刻水润润的，在小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勾人。
他欲盖弥彰似的接着喝酒，借着酒瓶子的遮挡，悄咪咪看人。
叶绝忽地想起来，他们小长假的浪漫计划被迫打断，至今也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来。
三天假期，不浪荡一下，真是太浪费了。
“我们明天，要去哪儿玩啊？”
叶绝捏着瓶子跟苏逸碰杯，他其实也没想好地点，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要不干脆去帮文叔送牛奶吧。”
主要是他的脑子里……是真的没有备选方案。上回平安夜，能找到一个信纸店，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反正，能跟苏逸待在一块儿，哪怕是散步也挺好的。
他的要求真的一点儿也不高。
苏逸吃东西的速度比较慢，动作优雅，甚少狼吞虎咽，往往是慢条斯理地咀嚼。他垂着眼，无声地数了一下放在盘子上面的签子，他的“战绩”。
苏逸抬头，再仔细地看了一眼叶绝那边。
……竟然输了。
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不知从哪儿偷偷冒出来，盘桓、萦绕在心间。
苏逸闭口不言，默默加快吞咽的速度，一连结果了十来串，他才悠悠然地放下竹签子，回应起叶绝的话。
“元旦不是放三天假么？我准备抽一天出来，带棉花糖去一趟游乐园。小姑娘老早就想去了，看我忙，一直乖乖地没提，我也确实是很久……没陪她好好玩了。”
“哎，那我们四人行动啊，我带着我家小皇帝一块儿。”叶绝颇为认可地点点头，的确不能因为爱情，就忘了自家小宝贝。
他扯过一张面巾纸擦手，漫不经心地说道，“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游乐园呢。小时候吧……顶多在小卖部边上，坐几回摇摇车。”
“为什么？”苏逸瞟他一眼，没看出来异样，于是轻声问。
叶绝抿了一口酒，也跟着放轻了声音，右手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划动。
“我爹工作挺辛苦的，在外边儿跑业务，时常不在家。我妈妈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得往医院跑。所以……我也不敢提要求，溜到太远的地方去啊。”
苏逸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温柔地摸了摸叶绝的脑袋。
半晌，叶绝扬起脑袋，颇为依赖地在他手心里蹭了蹭，释然地笑了笑，像是习以为常。
半点不显脆弱，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傲气。
“不过我也不羡慕别的小朋友——虽然我只能在家附近活动，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小霸王根本不需要‘怜悯’和‘同情’。
“真的，你别不信。我自小野惯了，真不是我吹牛，‘街头一霸’，叶小绝是有名号的！
“我不是给你看过我家祖院的照片吗？以前院子里面能住好多户人家，我小时候没事儿干了，就跟人隔空喊话。
“咳咳，曾经的‘名人名言’有：东方不亮西方亮，你爹啥样我啥样。东南西北四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长江后浪推前浪，你爹我是第一浪。……
“每天忙着当别人爸爸，因此我也挨了不少打，全部是来自亲爹叶先生的‘疼爱’。现在一回想，我后背都隐隐发痛。”
苏逸抿唇忍笑，递过来的眼神像是在说：“嘴巴这么欠，挨打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