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周生性潇洒,哪怕是独自坐在公主府的前院正厅中,也自无一丝一毫的拘束,端着茶碗,慢条斯理地饮着,直到见赵文振已从后堂转了出来,这才起了身,不慌不忙地行了个礼。
“小弟睡过头了,还请宾王兄海涵则个。”
因着地位提升过速之故。早年的朋友们如今基本都已断了往来,在朝中,能谈得来的同僚也自不多,马周便是其一,在他面前,赵文振自然不会摆啥上官的架子,很是随意地便致歉了一句道。
“某是不请自来,实怪不得赵大人。”
尽管先前等了足足大半个时辰。可马周却是并不以为意。
“宾王兄请坐,来人,换酒!”
知道马周好酒,赵文振自是不会吝啬,于笑着摆手让座之余,朗声便招呼了一嗓子,自有随侍人等紧着便就此张罗上了。
“赵大人可知杜正伦等人这些天正自上蹿下跳个不休么?”
在赵文振面前,马周素来爽直,卜一落了座,压根儿就没扯啥寒暄之言,径直便奔了主题。
“此事,某已知之。不瞒宾王兄,十四日时,那杜正伦、张玄素、于志宁三人便已来寻过小弟,自言为确保东宫之万全。要逐诸皇子去外地就藩,要求小弟以太子宾客之名义联名动本,却为小弟所拒,彼此不欢而散。”
杜正伦等人这几日可是没少在朝臣面前痛骂赵文振来着。对此,赵文振虽一直不曾发起反击,可心下里却是难免有些不太爽利,反应到言语间么,自不免便带上了几丝的怨气。
“哦,那赵大人可是别有章程么?”
对赵文振的回答,马周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概因他同样也是坚决反对世袭制以及所谓王爷就藩制度的,所不同的是马周暂时还没想到应该如何安置那些王爷们。
“不瞒宾王兄,某已向陛下进言,彻底取消亲王就藩制,废除世袭制,取降爵承袭制以代之,设宗亲府,统一管理所有的宗室子弟,具体来说便是……”
在马周面前。赵文振说话一向没太多的顾忌,这不单是彼此间是政治盟友,更因着马周的口风很紧,为人也自很是讲究,素来不会乱传话,正因为此,哪怕是这等涉及到了天家之事,赵文振也没甚隐瞒。絮絮叨叨地便将所谓的宗室管理制度娓娓道了个分明。
“赵大人,请恕下官直言,此策利于约束藩王,于社稷之长治久安而论,确是良方也,只是皇子都不就藩,将置太子殿下于何地耶?”
马周目下的官位虽说不高,可论及政治智慧,在朝中也真没几个人能跟他相比的,这不,赵文振话音方才刚落呢,马周便已提出了个尖锐而又敏感至极的问题来。
“此事,陛下自会有所主张,实非我等身为臣子者可以妄议的。”
这问题实在是不好答,哪怕彼此是盟友,赵文振也断不敢直接说太宗已起意要废了太子,此时此刻,他所能做的也就只是在言语间暗示上一下,至于马周是否能领悟到个中之蹊跷么,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原来如此,下官知道该如何做了。”
马周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只略一寻思,便已明了了赵文振言语中的未尽之辞,脸色陡然便凝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