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卿,你看给书院那边的人,如何封赏是好?”
看着一脸笑意的皇帝,李林甫心说这可是武慧妃再次犯病以来,圣人第一次笑啊!
想到荆州青上书院的院长是庆王,李林甫就说道:“陛下,这封赏越重越好。”
玄宗又看向牛仙客,牛仙客手举笏板,道:“李相言之有理。”
玄宗想了想,道:“庆王加封司徒,至于李泌……”
玄宗再次看向李林甫,李林甫赶紧说道:“陛下,惠妃有恙,是不是诏李泌回来,等惠妃病好了一并封赏?”
玄宗听了这话后没有做声。武慧妃又犯病以后,他不是没想过诏李泌来治病。
可他想起上次让李泌来治病的事情,还有李泌留下的那封书信上所说的话,玄宗明白,武慧妃这次犯病,就是李泌来了也无治。
李泌有言,武慧妃除非真的不再想着让自己儿子做太子,每天潜心思过,让自己心里那个梦魇慢慢消失,从而恢复正常。否则,神仙也救不了她。
玄宗想起李泌说的这些话就很无语。因为武慧妃病情稍有好转,只要心有一分余力,首先做的事情就是为李清求太子之位。
做娘亲做的不顾自己性命,也要给儿子求个天下最大的富贵这种事,玄宗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心中既感动,又对武慧妃这种寻死作法无可奈何。
武慧妃那日对李泌说的话,玄宗已经全部知道了。边令诚偷听武慧妃和李泌说话,然后把听到的话告诉了高力士,高力士就把那些话告诉了玄宗。
自那以后,玄宗对武慧妃又恨又爱。可想到太子等人出言不慎,确实说了些不该说的话,玄宗又觉得武慧妃虽是可恨,可下令让太子等人自尽的是自己,要怨只能怨自己。
至于武慧妃,玄宗真的下不了收拾她的狠心。但是,就这样让李瑁做太子,好像也不妥。
至于究竟让谁做太子,只有等等再说了。
又是沉默了良久,玄宗才说道:“李泌依然享县伯之礼,协助庆王办好书院。”
李林甫和牛仙客垂首,同时回道“遵命”。
李林甫和牛仙客从玄宗那里出来后,李林甫想着庆王李琮就是再能干,估计做到殊荣到顶的三公(司马、司徒、司空)里的司徒位置也就到顶了。谁叫你命不好,打猎把脸丢了的。
李琮那边已是没有威胁,李清做太子的希望最大。李林甫觉得自己就是在赌博押宝,把最大的赌注押在了李瑁、或者说是武慧妃身上。
可也是怪了,不管武慧妃那边和自己这边如何使劲,这圣人就是不下诏让李瑁做太子。眼看太子之位已是虚悬半年多了,这圣人竟是丝毫也不着急的样子,这可就太让人心急如焚了。
“牛老弟,你看圣人至今不肯选定太子,却是为何?”
这种揣摩圣人心思的事情,武将出身的牛仙客确实不擅长。不过,依照他自己常年带兵积累的经验,他认为玄宗是在考察,考察自己那些儿子哪一个适合做太子。
他自己提拨手下时就是这样做的。圣人说不定选太子,也是这样想的。等他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后,李林甫笑了笑,心说你老牛果然是牛皮,竟然以为这选太子和你当初提拨手下一样。
“我朝立太子,历来是嫡长子优先。若是嫡长子无缘太子之位,则能者居之。只是这能者之能,并非与你那些手下一样,而是……”说着,李林甫看向后殿方向。
牛仙客也随着他的眼光看向那边。当然,有宫墙遮挡,他只能看见宫墙后探出的枯枝败叶。那边是武慧妃住的地方,牛仙客明白,李林甫说的能者之能,就是武慧妃。
可她真的还“能”吗?自己可是听说了,这武慧妃比起先前来,病的更是重了。
李林甫又说道:“牛老弟,你我当力保寿王,方可保此相位。”
牛仙客闻言看向他,看到李林甫一向笑容可掬的脸上,此时竟然比这天色还要阴沉。
牛仙客做了宰相之后,一直受那些读书人出身的大臣们奚落。特别是周子凉因为弹劾他而倒霉后,与周子凉交好的那些御史们就和牛仙客算是有了仇。
牛仙客带兵打仗有一套,可和那些伶牙俐齿的刀笔吏们过招就显得没什么招式了。所以,他更多的是仰仗李林甫罩着。
而李林甫对这位同僚也甚是照顾,凡事都指点一二不说,还经常做出一副牛仙客大哥的模样。现在大哥这样说,明显就是建立挺李清为太子同盟的意思。
于是,牛仙客回曰:“李相之意,牛某无不从。”
李林甫笑了笑,心说就是武慧妃废了也不要紧,只要寿王能做上太子,自己依然还是百官之首。
此时已是深冬时节,这个季节向来对身有疾病的人不太友好。这一夜,武慧妃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声嘶力竭的喊叫,而是一早就昏昏睡去。
在宫里陪伴她的咸宜公主看到娘亲如此反常,心里觉得不妙,正待让人去找医正,就听见看似睡着了的武慧妃突然喊道:“你等终究还是没忘了我……”
咸宜公主心里一惊,正待唤醒她,接着就又听她厉声喊道:“我这就随了你等去好了,只求你等莫要伤害清儿……”
言毕,武慧妃又是嘶吼了几声后,便再无声息。
咸宜公主和几名宫女战战兢兢的围了过去,只见武慧妃面目狰狞,已是没了气息。
“阿娘、阿娘啊……”咸宜公主声嘶力竭的喊着。
开元二十五年深冬的这一天,武慧妃薨。玄宗痛之,追封武惠妃为贞顺皇后,以皇后礼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