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夫人看到自家女儿要和李泌出行,倒是挺高兴的。她对周氏说道:“儿大不由娘,能少说两句就少说两句吧。”
周氏一脸幽怨的看着她,道:“我家泌儿还小,比不得你家明娘那般成熟。”
武夫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说道:“他们姐弟出游,泌儿有明娘照顾,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周氏心说我就是不放心啊!可她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并没说出来。
现在,武夫人看到女儿没有进到马车里,而是和李泌那样骑在了马上,她就喊道:“明娘,这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等出了城再骑马就是。”
武明娘只是回道“知道了”,可她却一点也没有下马的意思。
武夫人摇摇头,正待再说什么,就听到有人喊道:“小先生,小先生,你先下马来,我有话要说。”
说话的声音脆生生的,这些人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是那个韦叶儿。
韦叶儿原来姓卢,阿娘改嫁后便姓了韦。没想到,上一年这位韦姓继父又死了。好在韦叶儿有一个舅舅,上年因军功做了河西节度判官,韦叶儿的阿娘就要带着她去投奔那个舅舅了。
李泌看到是韦叶儿在叫他,只好跳下马来。李泌七岁的时候就认识韦叶儿,每次他在里坊门口讲西游降魔记的时候,这韦叶儿都是第一个到,也是最晚才走的。
后来,韦叶儿来书院读书,是李泌收的第一名女弟子,也是年龄最小的女弟子。
有了这些渊源在里面,没有旁人在跟前的时候,韦叶儿并不把李泌当做先生。更多的时候,还是把他当做一起长大的玩伴。
没办法,小时候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李泌让她做过自己的新娘子来。
李泌走到韦叶儿面前,韦叶儿盯着他说道:“我也要走了。”
李泌皱了一下眉头,道:“你昨日不是还说等我回来再走吗?”
韦叶儿看了武明娘一眼,说道:“不等了,我和我阿娘明日就走。”
李泌叹了口气,朝前一步小声说道:“我最多半年就会回来,你就不能等等我吗?”
韦叶儿不吭声,看到李泌已是近了,突然一把抓住他,随后就是一口咬在李泌的肩头上……
“啊……疼,快松口、快松口……”李泌喊叫着。
众人惊愕,不知道这韦叶儿又是抽的什么风。
不等周氏等人过来,韦叶儿已经松开口,一脸泪水的对李泌说道:“李三郎,疼不疼?”
李泌一边摸着被她咬的地方,一边苦着脸说道:“能不疼吗?要不我咬你试试。”
韦叶儿又说道:“疼就对了。这样,你就能记住我了……”
不等说完,韦叶儿已是哭着跑了。
李泌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会呆。
周氏过来后,看到李泌肩头已是有血渗出来,就赶忙捂住那里说道:“泌儿,疼不疼啊?这都出血了。”
李泌扭头看了那里一眼,摇了摇头。
周氏又说道:“这韦叶儿是怎么了,竟然下口这么重。”
说着,她就拉着李泌,想回书院给他包扎一下,顺便换身衣服。
李泌挣脱开她,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转身向武明娘那边走去。
武明娘一直在盯着他看,等李泌上了马后,她才酸酸的说道:“阿弟,真的不疼啊?”
李泌没理她,和送行的人打过招呼后,便催马向前边走去。武明娘一抖马缰绳,也跟了上去。
“总该换件衣服的。”
说完,武明娘打马走到了李泌前面。
李泌又摸了摸出血的那地方,然后冲着她的的后背喊道:“你也是从十五岁过来的,你也有情窦……”
李泌没敢再喊下去,因为武明娘已是转过身来,脸色如寒冰一般。
“李三郎,我十五岁时,亲眼看见我阿耶死去……”
不等说完,武明娘转身便催马跑远了。
李泌苦笑着甩了两下马鞭,然后对骑马赶过来的杨绾说道:“你看到了吧,这就是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惹着她了。”
杨绾笑了笑,把一只包裹递到李泌面前。
“什么啊?”
“韦叶儿让我给你的。”
李泌赶紧接过包裹打开,看到里面放着的是一双软靴。
“韦叶儿……”
“我知道。”
说完,李泌把包裹重新包好,然后交给杨绾。
然后看着前面说道:“此去千里之遥,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杨绾你是知道的,先前我最远只去过学宫那边。”
杨绾笑了笑。李泌又说道:“所以,这一路我要看尽美景,其余诸事,都不想了。”
说完,李泌扬鞭催马,朝着武明娘追去。
杨绾将包裹挂在马鞍上,也赶忙追了上去。
就在李泌走后的第二天,边令诚带着一队人来到书院。
李承休等人跪接诏书后,然后起身对边令诚说道:“尊使辛苦。只是,小儿临行前有交代,不受封,也不让我等留下这些赏赐。所以这诏书还有这些赏赐,还请尊使带回去,交还给圣人。”
边令诚算是彻底服了,心说这李泌到底是什么人啊?真的不要这封赏了。
这诏书上可是写了,封李泌为朝散大夫,朝仪郎,万年县伯。虽说不是公侯,可也是天大的富贵。
“李待制,这可是圣人口授的诏书,你说让边某带回去就带回去了?这抗旨不遵的罪名……”
不等他说完,李承休就从衣袖里掏出一封书信,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小儿留有书信一封,说是交给来传诏的人。请尊使回去后呈送圣人,圣人看后,必然不会为难尊使。”
边令诚接过那封书信,然后看了看已经抬进书院,堆在那里的五百匹绢帛,无奈的摇摇头,对另一名宦官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抬出去带回宫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