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是奴才不假,但只是玄宗一个人的奴才。史书记载他,“性和谨少过,善观时俯仰,不敢骄横,故天子终亲任之,士大夫亦不极恶也”。
也就是说,高力士为人低调,就是那些士大夫也不讨厌他。一向以文宗自居的燕国公张说,曾亲自为高力士的养父高延福、生父冯君衡、生母麦氏撰写碑铭。
而张九龄等人也多次说高力士为人谨慎,知时俯仰。
这样一个会做人的奴才,心里却只有玄宗一人。
玄宗高兴,他就暗暗欣喜。玄宗生气,他就会心里着急。而玄宗伤心,他就会怨恨让玄宗伤心的人,好像他这辈子就是为玄宗一个人活着一样。
可以说,玄宗得此奴,足矣!
现在的玄宗就很伤心,为一日失去三个儿子,也为武慧妃的精神病。这一切的根源,高力士认为都在那个武慧妃身上。
高力士心里怨恨武慧妃,可没一个人,包括玄宗都没能看出来他的心思。不过,怨恨归怨恨,高力士知道玄宗离不开武慧妃。
所以,他大多时候想的是,武慧妃赶紧好起来,不要再闹的玄宗整日愁眉苦脸的。
皇宫里依然死气沉沉的,整日里弥漫着一股香烛烧纸的气味。武慧妃依然整夜的大呼小叫,弄的宫里的那些人大白天走路看见飘落的树叶都以为是见了鬼影。
玄宗实在是忍不了了,再次把吴筠召来,问他到底还有没有办法。吴筠不敢应声,心说道士和尚,还有那些巫人都已经试过了,武慧妃还是那个样子不说,而且有越来越厉害的迹象。现在,只能试一试书院李泌的那个办法了。
可他只敢在心里想想,却不敢说出来。
玄宗看他久不做声,知道他已是没了办法,就无奈的说道:“宣李泌觐见。”
就这样,李泌又一次来到他极为不愿意来的皇宫。
李泌跟在高力士后面,来到武慧妃这里。李泌是第一次见到武慧妃,看着这个混混沉睡着的女人,李泌断定她的神经已是有些失常了。
不然,她明明是睡着的,为何会时不时地突然伸出手去,在虚空里抓这么一下?
有点吓人,怪不得玄宗会找自己来。李泌心说自己说的那个办法若是真的用了,玄宗和武惠妃的脸就要任天下人唾弃了。
即使是这样,玄宗也打算让自己一试,可见玄宗不是被折磨的没办法了,就是对这武惠妃是真爱。或者是兼而有之。
李泌的心理此时有些复杂。他知道武慧妃需要的是一名心理医生,而自家曾成功的救助过一名抑郁症患者。
若是自己想救武慧妃,至少可以让她病情缓解,不至于像先前那样,整日鬼哭狼嚎的喊着“他们来了,他们来了……”
可想到太子和鄂王光王的死,李泌又有些犹豫。这件事如果放在一名真正的医生身上并不难选择。
医者仁心,但凡有一线希望就一定会救,并不会因为此人做过什么,是什么人而有所选择。
但李泌不是医生,只是有些医疗知识的人。而且,李泌还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他此时为难,还因为李瑁、咸宜公主、还有杨玉环和杨洄都在这里。
李泌一来到这里时,李瑁和咸宜公主看到他,就差点给他跪下。
“小先生,我阿娘……”
说着,咸宜公主已是两行泪水挂在脸上。
而李瑁却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却说道:“小先生,只要我阿娘这病能好,一个公侯的爵位就少不了你的。”
李泌是真的为难啊!后来进到内室里,看着武慧妃还残留着几分姿色的脸,再想想鄂王光王两人平日里带着几分傲气,又带着几分傻气的脸,李泌就更拿不定主意了。
就在他出了内室,站在外间犹豫不决的时候,李瑁突然朝着咸宜公主使了个眼色,两人就齐齐跪在了李泌面前。
杨玉环和杨洄一看,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李泌一边躲闪一边喊着,“你们这是做什么?”
李瑁等人也不说话,只是跪在地上。李泌无法,只好朝前几步,先是把李瑁拉了起来,又去扶咸宜公主……
这时,李泌眼角的余光突然看到杨洄在偷眼看自己,就赶紧撒开扶着公主的手……
公主没防备,就听“哎呦”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这时,李泌说道:“你们愿意跪着就跪着吧,能不能把你们阿娘的病治好,我只能试一试。”
跪着的三人一听,赶紧就爬了起来。咸宜公主说道:“若是小先生能救我阿娘,我……”
不等她说完,李泌就赶紧说道:“公主不必多说,我明白。”
咸宜公主愣了一下,杨洄的脸却是拉的如驴脸一般。
杨玉环也款款走到李泌面前,轻声细语的说道:“小先生,已是多年不见,玉奴对先生甚是挂念。”
李泌刚想说什么,可看到杨玉环发髻上插着的那支金钗,正是当年自己送她的结婚礼物。
于是,李泌朝她点了点头,说道:“世事难料啊!想不到当年的小姐姐,今日已是寿王妃。”
“玉奴……”
“哦,不用多说了。既然我已经答应你们,就一定会尽心尽力救治你们阿娘。”
几个人都是面露喜色。可这时,内室里突然传来武慧妃声嘶力竭的喊声,“来了,来了,他来了……”
再看李瑁等人,脸上都是一副惊惧、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